日子不尴不尬地过下去,五月初三,端午的前两天。是乔氏入京的第十天,这十天,莫菲觉得相当漫长。
趁着节日前的热闹气氛,莫菲约了凤小姐与高宝珠出去逛街散心,但留了绿菊在府中,大房一家居心叵测,哪放心赵氏一人面对。
乔氏应是得了妙烟的授意,一早就去了赵氏的院里,听到下人通报有客,便与赵氏一同去厅中见客,同时妙烟也会亲自去找王金,也一同去见客。完全是鸠占鹊巢的架势。
陈晟睿带着祝宝送来了礼物,除了一些寻常节礼,还有一箱定制的布匹,他喜欢莫菲穿着银丝织锦,这次的是同色暗纹,比上次更为难得。
乔氏与王金还有妙烟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态度,乔氏坐在主位上,热情的接待着陈晟睿,将赵氏这一家之主挤得靠边站。她含笑的收下了陈晟睿的礼物,并吩咐绿菊送去她的院子。绿菊淡然一笑,带着下人将礼物收进库房。
祝宝皱眉问道:“岳父,你们怎么来京城了?”
王金笑说:“我们来了都十天了呢。”
乔氏此时已看不上祝宝的身份了,现在她的孙儿可是做了六品官呢,未来的孙媳是四品官家嫡长女。可祝宝却只是陈晟睿贴身伺候的下人,她心中叹息着,早知道有今天,就不应该让菊花那么早嫁出去,若是留到现在,可以寻个多好的人家啊,嫁个官家肯定没问题。
她为祝宝的问话有些不高兴,说道,“祝宝,这可是我二儿的家,我做娘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祝宝不再言语。
陈晟睿没见到莫菲,永明与永亮他们不到晚间是不会回家的,便与赵氏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出了王家大门,陈晟睿沉着脸说:“怎么他们来京城了,是你家那位通风报信的吧?”
“少爷,我们一家并不知晓此事,但想,应是如此。”祝宝不敢推脱责任。
陈晟睿拧着眉:“现在可不好办了,天子脚下,事事敏感,王姑娘一家为了永明兄弟,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少爷,我来解决。”
陈晟睿冷眼盯着祝宝,沉声说:“你现在怎么解决?没看到那老太太都不待见你了吗?”
“少爷,但是王永光还在李家铺子里啊。”
陈晟睿冷笑:“是,所以呢,你是想让我舅舅把王永光寻个错赶出去?你以为这样老太太就会慌了阵脚?蠢货!那样不更是引狼入室?这些人还不够,还要再加上王永光?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只要是涉及到你那个搬弄事非的婆娘的事,你就脑子不灵光!你丢尽了候府的脸面!丢尽了祝家的脸面!”
祝宝低头不敢出声。
“若是让舅舅提升王永光也比不得永明兄弟在京城六品官的诱惑,他们真是贪心不足。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陈晟睿看着祝宝咬牙道,“你他娘的给我好好管教你的婆娘!”
乔氏一上午接见了三拨来客,除了陈晟睿,另两拨是永明的同僚,送的礼并不厚重。绿菊记下来,明天还得上门回礼。
到了下午时分,却来了一个媒人,竟是为洪国手之子来求纳莫菲为妾。赵氏纳闷,怎么冒出个洪国手之子来了?她才要相拒,没成想乔氏竟热情的拉着那媒婆,仔仔细细地问起了洪国手之子的情况。
那媒一脸铅粉,笑如满面菊花,点了朱的嘴皮子说话快得很:“哎呀,竟然是王姑娘的奶奶,您老可是福气得很,孙儿做了兵部员外郎,如今孙女儿,也要入高门了啊。”
赵氏忙道:“此事不可能,我家喜鹊绝不会与人为妾!”
媒人笑道:“王家夫人此话是在理,但也得分是什么人的妾。那可是洪国手之子,洪国手是大皇子身边的十二学士之首啊。”
乔氏与王金的眼睛立刻闪出亮光,妙烟则不动声色立在乔氏身边。
赵氏摇头道:“不管是什么学士,我家喜鹊绝不为妾。”
“老二家的,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乔氏喝斥,又对媒人说,“请说说这个洪什么……”
“老太太,洪国手之子洪公子。”媒人笑得满脸花开。
“这个洪公子是个什么情况。”乔氏热切问道。
“娘,我不同意!”赵氏按奈着怒气,态度强硬打断了乔氏的话,“当初分家时说过,二房子女的婚嫁由我全权负责,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与人为妾。”
绿菊不待媒人再次开口就强行送客。
媒人还没走远乔氏就指着赵氏破口大骂:“你个老贱妇,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岂由你撒波?分了家我也是你婆婆,也是喜鹊的奶奶!你这个不孝的老贱妇,我为我孙女作主亲事,就算去到官府都是有道理的。”
媒人一路回头看着。
晚膳前莫菲终于回府,绿菊在她耳边私语了几句。莫菲冷笑。狗胆包天,敢觊觎老娘,寻死吧。但想着王家一家众人,目前地位低微,只是大哥是个兵部六品员外郎,她不能图一时之快,逞匹夫之勇,连累家人。
洪国手之子?洪浩宕?在琼琦珍宝斋里看她与仙儿的那个人?那个涂脂抹粉,不男不女的人?
莫菲深吸一口气,步入饭厅。此时,饭厅坐着王家大房的一家人,乔氏、王金、刘氏、妙烟还有周姨奶与王老头。
王金新收的两个丫鬟正伺候在乔氏身边。
赵氏不在。绿菊刚才告诉她,赵氏说让把饭菜送去自己屋里吃,显然是气坏了。
“告诉你们,我的亲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做不了主,早前曲村长就说过,休要妄想乱点鸳鸯谱。”莫菲连称呼都省了。
“说什么呢,你可是你奶奶,有人前来提亲,我关心问问,怎么了?你爹走得早,你娘又是没见过世面的,什么也不懂,你放心,我会为你定一门好亲事的,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乔氏笑眯眯说道。
下午妙烟在屋里偷偷地激动地告诉她:太婆婆,大皇子身边的学士之首,洪国手啊,名冠天下,那可是了不得的聪明人物,就是那什么凤小姐的爹也奈何不了他,他背后可是大皇子呢,大皇子可是有望坐上……那把椅子的人啊。要是结成这门亲,就能让永光也谋个官当当啊。
乔氏惊愕之余是欣喜若狂,然后就底气十足了。喜鹊贱丫头不同意也不成,洪公子可不是黄家,凤小姐也不敢出头。
“你们没听明白吗,我的亲事谁也不能做主。你更不能。”莫菲冷冰冰地强调。
“老婆子,当初村长那里说好的,喜鹊的亲事由老二家的做主……”王老头开口了。
“笑话,我不能做主谁能做主,我可是他奶奶,村长算什么,我孙儿可是正六品呢……”
“姐姐,此话可不对,当初分家时,是有文书的。王家出了官身,岂能言而无信。”周姨奶打断乔氏的话。
“分家是有文书不假,可村长说的话可没有文书,就是有,也做不了数,我孙儿永明可是正六品,况且那洪公子是什么人,他来提亲可是多抬举我们王家?是不是想连累王家人啊。赵氏老贱妇不懂事,你这老贱妇也不懂事?都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姐姐说得才是笑话,你还记得永明是正六品啊,他洪公子提亲不同意又怎么了,他提的是亲事吗,他是纳二姑娘为妾,可真是抬举王家啊?我看姐姐你糊涂了,就不怕丢了王家先人的脸?”
“你这老贱货放什么屁呢……”
莫菲再懒得听后面的话了,早就知道乔氏是个讲不通道理的,竟然还去讲,真是犯蠢。
她扭身去了赵氏的院子。
赵氏正与黑娃一起吃饭,正满面愁容,拿着筷子却发着呆,黑娃感觉气氛不对,懂事的安静吃着。
肥吃货懒懒地趴在赵氏身边,看到莫菲来了,便喵了一声。
莫菲上前摸了一把她的毛,对赵氏安定笑笑:“我也在这吃,娘。”
下人便递来湿帕子给她擦手,并布好碗筷,莫菲又对赵氏笑笑,无声吃饭。
等到黑娃吃饱了,莫菲才摸着黑娃的脑袋笑道:“黑娃乖,去院里散会步,然后再回自己屋里去写课文,不准偷懒。”
黑娃点头:“二姐,我不喜欢大伯和奶奶他们,我们家都快成了他们的家了。”
莫菲说道:“这是大人的事,你莫操心,好好读书才是你要做的事,娘与大哥二哥还有二姐不会让咱们家被人占了去。”
黑娃走了。赵氏便说:“今天的事你知道了。”
“嗯,娘你只要记得一条,不管大房那边怎么样,谁来提亲都坚决不应,除非是我愿意的,后面的事我会办妥。”
“是不是去找仙儿?可那人是大皇子的人啊。”
“娘,你放心就是,我有数,还有,这事不用告诉大哥他们,他知道也帮不了,还分了心。”莫菲低声说。
“喜鹊啊,你平素也少有出门啊,怎么会有皇子手下的人来提亲?”赵氏仍是十分不安。
“之前买首饰时,遇见过一次,那家伙怕是想办法打听到了咱家吧。”
“喜鹊,你长大了,现在不知道多好看呢。”赵氏看着莫菲的脸,说完后又叹着气。
莫菲低声安抚:“娘也知道我长大了,所以许多事您不必操心,我梦里那百年不是白活的,大房那边您且暂时忍耐一阵子,我也会处理好,没人能伤得了咱们家。”
当天夜里,莫菲在宵禁之前跳墙去了凤小姐院中。凤小姐又惊又喜,莫菲拍拍她的脸笑道:“别这副傻样,跳墙而已,看来入京这阵子以来我的功夫是长了不少,你家的那么多家丁护卫竟无一人察觉。”
凤小姐娇笑不已:“知道你功夫高,你……可跳过陈晟睿的墙?”
“去,胡说什么呢。”莫菲笑啐,低声把事情一说。凤小姐顿时变脸,咬牙道:“姓洪的好大胆子,大皇子算个屁!他没命坐上那把椅子。
“自然,那椅子是给三皇子坐的。”
凤小姐笑了,说道:“事到如今,你大哥须得露一手惊艳的才行,得有出色政绩为你娘请敕命,这样乔氏就不能对你娘随意喝斥无礼了。”
“当初本是想着细水长流,好一步步稳固,现在怕得应势而变,只是这样一来,定会让不少人眼红,大哥仕途艰难啊。”
“放心,他是男人,你就少操那么多心了。你大哥那人话不多,却不是笨的,况且还有我爹这边派系为他暗中撑腰呢。”
“那你得多费心提醒你爹。”
“自然,你可得记着我的好,不准再无端猜忌我。”
“行了,你还记得那事呢,都过去那么久了,心眼小得针尖似的。”
两人笑得滚做一团,又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躺在一块儿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