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誉卿身不由己被拉着就走,年轻女人身上特有的青春气息,还有翠梅身上的脂粉香,使得许誉卿心旌摇荡,他不由得下意识地与翠梅挨得更近一些。餐桌没有摆在例行用餐的厅堂,而是摆放在卧室。素白锦绸罩面的餐桌上,四盘精致的下酒菜,色香味形倶佳,一壶陈年老酒和两双杯箸早已摆放齐整。许誉卿既担心又盼望的情况出现了翠梅,你是要陪我共进晚餐吗?”
“老爷,一个人自斟自饮该有多枯燥。”翠梅说着把盏满上两杯酒奴家作陪,你这酒喝着才更有味道,也可以一扫这许多时日以来老爷心中的烦闷。”
二人就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当许誉卿一觉醒来,发觉翠梅赤条条地睡在身边,他一急就吓得哇哇地哭起来。
翠梅给哭醒了:“老爷,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还吹上喇叭了。”“哎呀,这便如何是好。”许誉卿捶胸挠头,“你怎会这样不顾脸面,可是把我坑苦了。”
“老爷,你怕者何来?”
“你想,那,那母夜叉回来,他能饶过我吗?”许誉卿说时免不了心惊胆战,“她还不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老爷,你说如今这做京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唯独你还是死守一个黄脸婆。”翠梅说出她的心计,“我一晃都二十了,不能就这么终老此生,我要出人头地,做你的二房夫人。”
“那,她能答应吗!”
“她回家去了江南,要回来少说也得个把月时间”翠梅给他出主意道,“在她回来之前,你就和我拜了花堂,正式成亲。等她回来,我们生米做成熟饭,她也就没辙了,只能认账。”
“这也倒是个办法。”许誉卿此时色壮英雄胆,“就照你说的办,老爷我正式收你做二房。”
这样一来,许誉卿乐得夜夜拥着新人人洞房。一转眼十天过去了,这一晚刚刚定更,二人就急不可耐地钻人芙蓉帐中,正在颠鸾倒凤之际,红罗帐帘被人掀起,有人怒吼一声:“你们干得好事!”许誉卿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夫人,你,你该不是真的长了翅膀从江南飞回来了吧?”
“哼!”夫人冷笑一声,“你们这点小把戏,还想和老娘我斗,家中人都是我的眼线,你们这里一勾搭,就有人报信给我。”
“夫人,这信也没这么快呀?”许誉卿百思不得其解,“你可真是神了,该不是会妖术?”
“你懂什么?”夫人不无炫耀之意,“官府不是办有驿站,给老娘报的信,是通过驿站传的,老娘我回来,是乘驿站的车马,你怎么样,没想到吧?”
“啊!”许誉卿恨得牙根疼,“该死的驿站!该死的驿站!”
“我看该死的倒应该是你。”夫人薅着耳朵把他揪起来,“滚到地上给我跪着去!”
许誉卿只有乖乖地跪在地上,而翠梅也已穿好了衣服。夫人对她倒是没有横眉立目:“你就是当奴才的料,还想要山鸡变凤凰,做梦去吧。念你曾服侍我多年,也不重责于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翠梅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许誉卿则是整整跪了一夜。直到天明,夫人才发话让他起来。许誉卿他也不敢对夫人有一丝半点报复行动,可这口气实在出不去,他提起笔来,给皇帝写了一道奏章。详细列举了驿站的弊病。它只是为全国的官员提供方便,而官员们大半都是办私事用。全国的驿站为此养了大约八万人员全都吃国家的俸禄,一年要耗费国家库银数十万两,实在是一笔巨大的浪费。特别是眼下国库空虚,岁入不足,理应将这些驿站裁撤。
近来,崇祯一直郁闷寡欢。袁崇焕的处死,在他心中投下了一个硕大的阴影。后金的猖獗,关东宁锦的危局,督师的人选,还有军饷的出处,都足以令他头痛。他常常是夜难成眠,诸多国事萦绕在心头,都是解不开的乱麻团。当他这一日翻看到许誉卿的奏章,不觉得心中一亮。筹措军饷无非是开源和节流两条。而开源莫过于加税,节流则是削减开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还有驿站这一大笔浪费的支出,这完全可以节省下来。当即降旨,决定立刻裁撤全国的驿站。
圣旨到达陕西,刚刚送信归来的李自成,获悉驿站已经裁撤,自己没有了饭碗的消息后。他怔怔地半晌无言。这驿卒的差使虽说是社会的底层,收人也少得可怜,但在十年九旱的陕西,毕竟要比土里刨食的农民强得多。而且不愁糊口,好赖是饿不死的。他在驿站闷了整整三天,他无处可去,也哪里都不想去。他似乎想赖在这里,他是彻底绝望了。他家世代是养马出身,这也是他唯一的养身之技。可是,哪里可以养马呢?与他年龄相仿的侄儿李过的出现,使得他似乎有了出路:“叔叔,咱陕西的高闯王,拉杆子扯旗造反,已经有几万人马,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何不去投奔高闯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去造反?”
“叔叔自幼习武,不能只为防身。那朱元璋不就是造反后才出人头地。我们且先混个饱饭吃,你先给高闯王的队伍喂马,要是有命,说不定我们日后也能发达。”李过极力劝说。
“好,就依你之言。”李自成和李过叔侄二人,携起手来一起去投奔了闯王髙迎祥。
光复四城身陷党争上午的阳光难得照进文华殿,投射到盘龙柱上,使得那条金翅雕龙,更加显得展翅欲飞。崇祯皇帝表情庄严,神态端肃,极其威严。两位官阶最高的太监曹化淳和王承恩,恭立在皇上的侧后。孙承宗则是躬身而立,他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万岁爷的龙颜。
崇祯的口吻,却是异常的和气孙大人,这蓟辽督师一职,朕以为是非你莫属了。”
“臣蒙万岁重用,敢不拼死效命疆场,以报皇恩之万一。”孙承宗自然不敢也不会拒绝。
“说起来朕有些愧对于你。”崇祯难得地做出自责,“袁崇焕后的烂摊子,要你去收拾。”
“这是万岁的恩眷,微臣的福分,皇上何出此言。”孙承宗慷慨激昂地表白,“臣定将后金残匪赶出京畿,重整宁锦防线。”
“只是朕眼下不能给你一兵一卒,也不能给你寸金寸银。”崇祯想起当年在平台召见袁崇焕时自己的恩赏,感到分外对不住孙承宗,“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去做,朕只能给你空头的封号。”
“微臣明白皇上的难处和苦心,臣什么也不要,也要对皇上耿耿忠心。”
“不,封号还是要给。”崇祯宣布,“加封蓟辽督师孙承宗挂兵部尚书衔,兼领内阁大学士。”
孙承宗跪倒叩首:“谢主隆恩!”
“孙大人,今日且做休整,做相应准备,明日早饭后出京,赴宁远上任。”崇補发出口谕。
“皇上,前方战事急迫,臣绝不待时,即刻出发。”
崇祯喜上心头:“孙爱卿如此忠心国事,令朕欣慰,途中不可过急赶路,宁远千里开外,要多住几站,以免过于劳累。”
“万岁,臣意不急于赶赴宁远。”孙承宗提出,“皇太极退逃之时,留下数万残敌,占据我京畿四城。他们盘踞于皇上身边,大明臣民无不气愤填膺。微臣誓要先把他们清除,以使万岁心安。就此呈请,尚乞恩准。”
“孙大人,你能办得到?”崇祯实难相信。
“臣会努力去做,凭一腔热血,满腹豪情,料能驱逐胡匪,还京畿一片清平,让万岁卧榻之旁再无豺狼。”
“孙大人若能驱除后金残匪,朕心甚慰。”崇祯自是喜出望外,“朕许你便宜行事。”
“谢万岁!”孙承宗拜辞出宫。他一共带着二十七个随从,便马不停蹄地奔向通州。
家人孙贵在出城门时提醒说老爷,是不是太匆忙了,此去通州或许撞上后金军队,我们这二十多个人,怕是保证不了安全。”“肩负王命,就顾不得个人安危了。”孙承宗之意已决,“必须尽快赶到通州,也好稳住那里的局面。”
一路之上,孙承宗一行,遭遇到两股后金的小规模部队。孙承宗也不恋战,略一交手便向前冲。好在他们全是快马,不及敌人反应过来,即巳脱离了接触。就这样,待到了通州城外,只损折了五个随从。到了南门,孙承宗感到大为奇怪,后金军巳在附近集结,却为何城门大开,连防御的兵士都不见一人。他们一行二十二人策马冲入城中,到了中街,看到成队的士兵都在向东门涌动。他喝住一个小校模样的人:“你们的总兵杨国栋何在?”
“杨大人在队伍前面。”
孙承宗催马加鞭,在队伍中部找到了杨国栋:“杨将军,你不防守通州,这带着兵马意欲何为?”
“足下你是何人?”杨国栋看出来人非同一般。
孙贵抢先答话:“此乃新任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大人,还不快来叩见。”
杨国栋一听,甩蹬离鞍下马伏地便拜:“卑职参见孙大人。”“杨将军,请问拉着队伍欲往何方?”
“孙大人,后金军的统帅阿敏,派人来下战表,道是今日午时来打通州。敌军势大,末将想避其锋芒,预先撤出。”
“你作为一镇总兵,怎能望风而逃?”孙承宗尽量忍住气不发火,“后金军也并非三头六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怕他何来。何况你手下还有一万大军正可据城坚守,痛击来犯之敌。”
“末将惶恐,谨遵将令。”杨国栋在孙承宗的带领下,重新对通州进行了布防,特别是二十门大炮,准备好了弹药。
孙承宗还命孙贵带两个人,乘快马分别往附近的明军大营,调动勤王兵马,让他们速向通州城下集结,里外夹击,痛歼后金来犯之敌。
一个时辰后,阿敏统领两万后金人马来到,他是步骑各一万。远远望见通州城上一无旗帜二无兵将,显然是座空城。阿敏事先曾派探马打探,道是杨国栋已率军退走东门。他不由得仰天大笑:“明军全是草包,还没见着我大军的影儿,即已闻风而逃。弟兄们杀进城去,财宝任抢,女人任玩。”
后金军发一声喊,排山倒海般争先恐后向通州城里冲去。突然间,一声炮响,城头上千百面旌旗树起,黑压压将士齐立红夷大炮“嗵嗵嗵”猛轰不止,第一炮便将阿敏炸下马来。他的腹背受伤,额头淌血,左右忙把他扶上战车。
一骑探马来报禀都指挥,明军多路人马,正向通州汇聚,我军有可能陷入包围。”
阿敏遭到突袭,自己带伤,军情如此,急传将令:“放弃通州,火速退军。”后金军的进攻,就这样尚未贴近城池,便已告失败。
孙承宗把三路援军的总兵副将召入城中,大家以为定是要庆功设宴。孙承宗虽然人长得精瘦,可却格外威严:“各位将军,敌人统帅中弹,我们还不是喝庆功酒的时候。而应乘胜追击,收复失地,上报皇恩,下安黎民。整顿队伍,立即出发,直取溁城。”
明军大约六万人马,先后到达涞城城下,拉开了进攻的阵势。杨国栋为了扭转督师的印象,率先主动请缨:“大帅,让我先打头阵,和那个阿敏过过招,一定打出我军的威风来。”
孙承宗早已胸有成竹阿敏负伤而且伤得不轻,他不会出战。我军势大,敌人也不会列队迎战。而今就要我们的大炮说话了,待我们把城墙轰塌,你就率军冲进城去。”
四十门大炮整齐地摆列在滦城的北面,孙承宗一声令下,大炮齐声怒吼,一排炮过去,城墙即被轰出个缺口。杨国栋领部下人马呐喊着杀人城中,哪里还有后金军一个人影,阿敏在部下的保护下,早已弃城而逃,一阵风地退进了迁安。
孙承宗在滦城杀猪宰羊,摆下了庆功宴。杨国栋一见满桌菜肴,喜得他从酒馆抱来一坛烧酒。孙承宗过来双眼一瞪:“送回去!”
“大帅,这庆功宴,无酒怎能成宴。再说了,要不喝酒也不能尽兴呀,怎么也得少喝一些。”
“不可,今晚的庆功宴,就是要滴酒不沾。我们还有京畿三城没有收复,若都喝得醉醺醺,明日还怎么打仗。”孙承宗命令孙贵,“你把酒给酒馆送回去。”
杨国栋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索然无味地大把吃肉啃骨头。第二天,六万大军于中午前后到达了迁安。这次阿敏做了相应部署,战斗整整进行了一天,至二更时分,迁安城池被明军攻下。负有重伤的阿敏,在部下的保护下,又丢盔弃甲地逃到了遵化。并且连夜加强了城防,连同守军,加上他溃退带来的人马,共有三万多人。遵化城原本是大明的军事重镇,是总兵驻防之地。城高池深,砖石的城墙也相当厚重,护城河有两丈宽。阿敏明白,如果遵化再守不住,那么剩下一个永平,就更难防守了。所以他决心在此与明军决战,并不惜把永平的守军调来五千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