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胤想想李自成的话很有道理:“我平生最恨卖友求荣之人,李闯将既说这是官军的离间计,我权且相信。放你二人回去,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真要降顺官军,我便与你们势不两立。”“好,我们告辞。”李自成唯恐夜长梦多,也不及再谈攻打韩城之事,便急忙代王佐桂表态离开。
王佐桂与李自成走后,王嘉胤问张献忠:“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放走了,我还真有点后悔。”
“在下以为,或许真如李自成所说,这就是洪承畴的离间计。”张献忠觉得李自成是个人物,不忍对他下手。
“是否离间计倒在其次,在这西北,只有王佐桂能与我抗衡。若是除掉他,这西北我军便可称霸。”王嘉胤露出遗憾,“他送上门来这个机会错过,再想除去王佐桂就难了。”
张献忠心中一悸,想不到他还存有这种心思:“大王,其实你方才所做是正确的。眼下明朝廷势力强大,我们义军尚需联手应对。至于对付王佐桂,打败崇祯以后再同他较量。”
小校慌慌张张跑进来:“大王,探马报告,洪承畴统领上万大军,直向我军营地杀来。”
“可有去进攻王佐桂的兵马?”
“没有。”
“看起来,王佐桂投降已十有八九。”王嘉胤在帐内往来踱步,“一万官军到不在话下,关键是王佐桂若与官军联手,我军就处境不妙了。”
“报,”又有探马跑入大帐,“大王,我军北翼发现官军,他们打的是曹文诏的旗号。”
“不好,这是洪承畴要将我军包围。”
“如何迎战,大王速做决断。”
“容我细细想来。”
官军对王嘉胤部南北夹击的军情,王佐桂也同时得到。大帐内,李自成在发表见解看来洪承畴用的的确是离间计,他集中兵力专打王嘉胤部,就造成了我军已降的假象。”
“无论如何,我军不能坐视。”王佐桂传令,“髙闯王,带一万马军前往增援,要听王嘉胤的指挥。”
“大王,不能去。”高迎祥反对。
“为何?”
“大王难道忘了,就在不久前,你还险些命丧王嘉胤之手。要不是李自成机敏,大王便回不来了。”
“那不过是场误会,而今他们面临官军的夹击,我们不能坐视。个人恩怨事小,起义大业为重,还要顾全大局。”
“这不是仇将恩报吗?”
“休要多言,执行军令!”
高迎祥很不情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曹军发威二王丧生远处马军荡起的烟尘遮天蔽日,看不清是谁的人马,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只是感觉到越来越近,相距不过四五里路光景。那马蹄的踏踏声,就像重锤敲击在王嘉胤的心头,使他惊魂难定,站在辕门处分外不安。不住地长吁短叹,如同热锅里的妈蚁,往来地踱步走动。
张献忠来到近前:“大王,探马巳经探清,对面的人马是王佐桂所部,全是马军,估计有一万人,由闯王髙迎祥统率。”
“这支人马意在何为?”
“他们似在原地踏步,不进也不退其战略意图捉摸不透。”“难道王左桂真的已降顺官府!”
“不至于吧。”张献忠向好的方面分析,“应该是王佐桂派兵前来增援。”
“不对,”王嘉胤自有见解,“既来增援,为何不来会合,而在数里外滞留不前,莫不是等待官军对我军实施合围?”
“这,”张献忠也认为此言有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也真得提防——”
“报!”一个探马如飞而至。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王嘉胤万分紧张。
“禀大王,我军后翼约十里处,发现大队官军。”
王嘉胤神情慌张:“人数是多少?”
“兵力不详,不过全系马军。”
“再探。”王嘉胤把探马打发走,忧心忡忡地对张献忠说,“本王担心的是,王佐桂同官军对我前后夹击。”
“大王所言有理,洪承畴的大队人马再一到,我们便陷人到包围圈中。”张献忠也有些慌神,“大王,形势险恶呀。”
“这该如何是好!”
“大王,三十六计走为上。”狡诈,是张献忠的一贯性情,“趁敌人尚未合围,我们溜之大吉。”
“对,说走就走,决不待时。”王嘉胤传令,“全军立刻开拔,往西北方向火速进发。”
由于义军队伍拖家带口,说是火速,但还是行动迟缓。未待王嘉胤大军全部撤离,曹文诏的关宁铁骑,即巳尾追着义军的后翼冲杀过来。曹部骑兵,虽说只有三千,但其实力对于义军来说的确不下三万。一气猛冲猛打,便已咬掉义军上万人。但王嘉胤并不接战,只是一味奔逃。而曹文诏要与洪承畴会师,也顾不上穷追,便放义军远去。
王嘉胤大军溜走了,洪承畴的进攻矛头便指向了王佐桂。特别是曹文诏的骑兵到达,使得洪承畴信心倍增。也不休整,即传令向王佐桂大营发起进攻。曹文诏的关宁铁骑,真正势不可挡,在义军阵中,如人无人之境。恣意地大杀大砍,浑似削瓜切菜一般。在这紧要关头,高迎祥的一万马军杀回来救援。这是王佐桂的主力,有较强的战斗力,很快便扭转了战场上的局面,使得义军稳住了阵脚,王佐桂得以喘了一口气。
面对险峻的形势,李自成提议:“大王,我军当抛下辎重和非战斗人员,以精干的队伍突围,摆脱眼前的困境。”
王佐桂反问:“那这家眷全都抛弃不要啦?我们多年积攒的家底全不要。拉?”
“末将想,官军对手无兵器的老弱妇孺也无可奈何,不至于坏他们的性命。至于家底,失去还可以再置,韩城损失,别处再捞就是。”李自成坚持他的观点,“王嘉胤部已经逃离,留下我军独对官军,我们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高迎祥也赞同这一观点:“大王,李自成所言甚是,只要大王在,我军主力在,振臂一呼,不愁数万大军汇集麾下。”
“都是弟兄们的家小,我狠不下心来把他们抛弃而自顾逃命。”王佐桂坚持己见,“且依靠这大营的墙垣与官军周旋,到天黑再做定夺。”
髙迎祥李自成二人只得去部署迎敌。可是,不待他们做好部署,曹文诏即已带着他的关宁铁骑发起了冲锋。高迎祥与李自成死命阻击,仍然难挡曹军的攻势。见此情景,高迎祥对李自成提议自成,我们这一万马军,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力量,不能在这里战没,你我还得把它带出去,有了这一万人马的火种,便不愁日后仍有燎原之势。”
“高闯王所言有理,末将与您同闯同行。”李自成手中枪向曹文诏猛刺过去,直取他的咽喉。
曹文诏纵马躲过,待要回击,李自成乘战马已冲出几丈开外。此时此刻,洪承畴要的是擒贼先擒王,活捉王佐桂。曹文诏也就放过李自成这个无名之辈,而全力向义军的大营进攻。他哪里知道,此刻放走的竟是日后颠覆大明朝廷的要犯。
李自成与高迎祥的一万人马损折约有一成,便远离了战场。官军与义军的攻守战,经过多个回合的反复争夺,双方打了个平手。官军攻不进,义军也走不脱。洪承畴骑在马上围着敌营转了一遭,不由得连声冷笑:“小小敌营,破它何足道哉。”
“大帅有了良策?”曹文诏带着疑惑的口气问。
“曹将军,不要再强攻。”洪承畴话锋轻轻一转,“改用火攻。”“大帅高见。”久经战阵的曹文诏,不能不承认洪承畴的谋略高他一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也。”
于是,官军用硫磺等引火物绑在箭矢之上,飞蝗般射入义军的大营。转瞬间大营火起,直烧得吱哇乱叫,义军大营乱作一团。将校人等无不提桶端盆忙于救火。曹文诏乘势发起攻击,义军此时是顾东顾不了西,防卫显然呈现了捉襟见肘之势。官军明显占了上风,洪承畴却下令:“停止进攻!”
曹文诏不满地反问:“大帅,眼看胜利到手,理应一鼓作气,此刻叫停,岂不前功尽弃。”
“曹将军,此时的进攻仍属强攻,我军伤亡令本帅痛心。”洪承畴微微一笑,“何不对其招降,可令我军减少伤亡。”
“大帅,末将以为不可。贼寇常玩降而复叛伎俩,还当将其全歼。”曹文诏明确地反对。
“休再多言,本帅自有道理。”洪承畴传令命人喊话。
两名士兵,爬到高处,对着义军大营,高声呼喊:“王佐桂听了,我家洪总督大人,念你营中老弱妇女甚多,不忍生灵涂炭,特许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立即放下武器,可一律免死。”
王佐桂大营内有人答话:“洪大人,投降之后,我家大王将如何对待?”
“如果愿留军中效力,则封为大将军。如欲还家为民,则赠与白银千两,为谋生之资。”官军喊话者高声回应。
“如此,我等愿降。”义军大营中明确表态。
于是,按照官军的要求,义军履行了受降仪式。合共接收作战兵力二万多人,家属约为二万余人。洪承畴喜笑颜开地立在辕门外,接受王佐桂的朝拜。亲自上前将其搀起:“王将军弃暗投明,诚乃明智之举,朝廷幸甚,贵部幸甚,本帅幸甚,万民幸甚。”
“末将和全营家小,无不感戴总督大人的大恩大德,此后末将愿追随大人的鞍前马后效力。”
“本帅为庆贺将军归顺,特在韩城陕晋香酒楼,备下一桌宴席,即请将军同本帅同去赴宴。”
“谢大人。”王佐桂高高兴兴欣然前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