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斯纳在一旁微微皱眉,心想德米雷尔居然对齐格菲尔德直接爆了粗口,看来心中的这股怨气已经憋了很久,接下来就看齐格菲尔德如何应对了。
“德米雷尔,能告诉我在你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齐格菲尔德平静的问。
“我们在电视上、报纸上不停的看到你在各种场合呼吁和平,但是却没有人能说清楚和平以后我们能做什么?去哪里生活?会不会受到迫害?而这次裁军又搞得如此突然,很多人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接到了退役的命令,有人说你为了保护中国,故意在元首面前夸大中国的实力,诱使他做出了通过裁军来向中国示弱的错误决定,还有人说你回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所以才想通过所谓的和平运动来削弱德国的实力,虽然我和伊万都认为你也许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你的和平运动除了在斯大林格勒引起一段短暂的共鸣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内部的赞同声,这难道还不能引起你的警觉吗?”
德米雷尔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被酒精烧红的眼睛里喷射着愤怒与彷徨交织而成的目光,伊万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似乎酒醒了三分,但是困惑却多了七分。
“我刚才听见你在评价我时用了也许这个单词,这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开始怀疑我的动机了?”齐格菲尔德继续问。
“有什么不可以吗?”德米雷尔加重了语气:“告诉我,埃尔文,这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如果说这都是谣言你会相信吗?”齐格菲尔德再问。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只要你现在亲口否定,我立刻就去撕烂那些散播谣言的嘴巴!”德米雷尔说。
“伊万,你怎么想?”齐格菲尔德转移了目标。
伊万沉默片刻,道:“我和德米雷尔一样,只要你没有说谎,而且也确实在维护我们的利益,那么我也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好!”齐格菲尔德果断的说:“那么我告诉你们,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出卖你们的利益,而且在我心里保卫德国的权益不受伤害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有这句话就够了,”伊万在德米雷尔肩头拍了一把:“瞧见了吧,他还是从前的埃尔文,一点都没有变。”
“很抱歉,也许是我喝多了,所以才会冒出这些傻话,但是我真的很想让你听到来自下面的声音,很多人……也包括我和伊万在内都想过上和平的生活,但是如果我们脱下军装后却成了一群无事可做的废人,那么德国只会变得更加危险。”德米雷尔摇着头说。
“没关系,朋友间就应该无话不说,而且你刚才提到的关于裁军后无事可做的难题我也正在考虑,虽然眼下这种现象还没有蔓延成一种危机,但是如果没有人去干涉的话,它就会慢慢演变成一种病毒,这些脱下军装的人会变成类似于中世纪十字军里面的破产骑士,为了传说中的财富不惜拿生命去东方冒险,而德国也将因此被拖入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争中,直至走向毁灭。”齐格菲尔德说。
“埃尔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市面上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赌场和妓院,刚退役的军人们一露头就会被它们盯上,据说这些赌场和妓院都是盖世太保与党卫队方面的高级首领开设的,而且国防军中的部分将领也有参与,如果这些传言完全属实,那就意味着这群吸血鬼根本没有把退役官兵当人看,在战场上逼着我们当炮灰,看我们脱下军装后,又想榨干我们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这样的德国如果不进行变革,彻底完蛋只是早晚的事情!”
“德米雷尔,你真的喝多了!”伊万伸手按住了激动的德米雷尔:“少说两句吧,别给埃尔文找麻烦!”
“我没有醉!”德米雷尔甩开了伊万的手,伸手指着齐格菲尔德的脸庞喊道:“埃尔文,我相信你不会劝说元首进行裁军,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这场和平运动,我们的元首也不可能会下令裁军!虽然我没有你的职位高,也没有一颗聪明的脑袋,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对所有受影响的人负责到底,不要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德米雷尔真的醉了,他在官邸里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想要发泄出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就连天花板都在他的吼声中瑟瑟发抖。齐格菲尔德默默地聆听,直到伊万和阿希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德米雷尔拉走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了格莱斯纳。
“阁下,看来您的这位老朋友不但不理解您的做法,而且还对您非常不满,这或许意味着您正在走向一条孤独的道路。”格莱斯纳说。
“这不奇怪,因为我确实忽略了他们的存在,所以他的每一声怒吼都会在我心里长久的回荡。”齐格菲尔德说。
“弗兰克上校提到的那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传言,有些地方总见不到阳光,时间久了,人的心思就会彻底钻进黑暗的角落里,即使太阳露出了头,也照不到他们的心灵深处。”格莱斯纳说。
“这算是提醒吗?”齐格菲尔德问。
“不敢,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格莱斯纳说。
齐格菲尔德淡然一笑,道:“德米雷尔刚才的那番话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毕竟在德国没有什么职业比军人更受尊重,所以他们即使向往和平的生活,却未必愿意脱下军装,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决,我的和平之路只会越走越窄。”
“身上的军装好脱下,心里的军装可就不好办了,所以我劝您最好不要过于自信,因为一双鞋子到底合不合脚,只有穿过的人才知道。”格莱斯纳说。
齐格菲尔德对格莱斯纳投去一缕意味深长的目光后,便将视线挪向了窗外。一群乌鸦在漆黑的夜色中发出躁动不安的鸣叫,仿佛害怕这天然的保护色会被即将到来的黎明撕得粉碎。
……
2019年1月1日清晨,印度德里。
随着一轮朝阳冉冉升起,虔诚的印度教信徒们聚集在恒河岸边祈祷神明保佑自己在新的一年中能够脱离苦海。他们的信仰十分坚定,即便水面上到处都飘着沿河城市丢弃的垃圾和化工污水刺鼻的臭味,他们还是将这一切都看成是上天的恩赐,纷纷跳入河中试图洗去心灵的污垢。
河岸边突然出现了一群来自异国他乡的游客,他们说着当地人听不懂的语言,不时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信徒们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他们继续低声吟唱,歌颂神明的功德。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却在信徒们中间迅速传播——有几名德国游客不仅公然用涂满牛油的香肠侮辱一名老年印度教女信徒,而且还嘲笑印度是一个“盖在牛粪上的野蛮人国度”。
印度人的怒火被立刻点燃了,许多人几乎是毫不怀疑的投入到抗议游行的队伍中,德里、孟买、加尔各答、班加罗尔……印度主要城市里德国人开设的商店和企业都遭到了焚烧和抢劫,而印度首都新德里甚至还发生了四名德国企业管理人员被活活打死的惨剧。行凶者高喊杀死纳粹的口号,却根本不知道这些死者其实都来自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与深藏在雅利安城的纳粹德国没有任何关系。
更具讽刺意味的事情还在后面,骚乱发生三天后,腐败落后的印度官僚系统才匆忙发出了一份初步调查报告,结果却显示侮辱信徒的并不是德国游客,而是来自英国的两名游客,而且事发后两人因为害怕遭到报复,已经离境不知去向。
正当印度还在满处搜寻这两名英国游客的去向时,戴维却已经在雅利安城为部下们打开了庆祝的香槟,而纳粹德国也立即开动了庞大的宣传机器。最先上阵的是外交部长贝特利希,他气势汹汹的指责印度政府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并要求印度立即交出凶手;紧接着德军总参谋长奥布尔哈克元帅也发表声明,警告印度不要低估第四帝国维护德国公民利益的决心,否则等待其的就将是“地狱末日”般的下场。
印度总理拉帕尔为了避免事态恶化,急忙发表公开声明,对发生在本国境内的骚乱事件表示遗憾,并分别对肇事者与行凶者进行谴责,同时还与英德两国流亡政府取得联系,要求成立国际联合调查小组来查清骚乱事件的幕后真相。
然而纳粹既然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又岂能让事态如此轻易的被平息下去。潜伏在印度各地的盖世太保间谍们继续四处散播谣言,声称印度政府先前发表的调查报告与事实完全不符,真相是拉帕尔总理惧怕与纳粹德国爆发战争,所以才把罪名扣到了英国人头上。这些谣言迅速成为印度国内反对派手中的大棒,他们在印度国会进行抗议,要求拉帕尔必须对纳粹德国的威胁给予强硬表态。
满天飞舞的谣言也引起了同盟国内部的分歧,英国流亡政府对于印度没有进行事先沟通就立刻宣布调查结果感到非常不满,认为肇事的英国游客很有可能是纳粹间谍伪装的,因此要求印度政府必须先收回先前的调查报告,然后英国流亡政府才能参与调查,而这种做法再一次加剧了印度国内的骚乱局势。眼看游行抗议的主题开始向着斥责政府软弱无能的方向转移,拉帕尔不得不下令出动军警维持局面,但是执政党内部担心这样做会影响到下届国会选举的声音再次干扰了拉帕尔的决策,他匆忙发表了一份针对纳粹德国的强硬声明,把对方形容为“卑鄙的强盗和无耻的骗子”。
“艾利希将军,”舒伯特在艾德斯瓦尔宫的花园里转过了身:“现在终于轮到您上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