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冕愣是用了水磨功夫,好不容易说服了李瓒,李瓒有些不大乐意的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与一包碎铜,窦冕提在手中试了下,大约也就两金左右,虽然不多,但路费应该是够了。
窦冕之后将李瓒递来的衣服展开,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窦冕就乐了,这衣服前面若是绣个八卦,那绝对能出去骗人。
李瓒跳下马背,看向河边还在冒烟的地方,只见有两个小孩子正坐在火堆边,一人发着愣,一人在往火堆中加着柴。
“那个穿长袍的是侯爷?”李瓒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见过哪个下人穿长袍的?”
“什么侯?”
“亵渎亭侯!”
李瓒这下忍不住了,当即蹲下身,一把抓住窦冕的领口,沉声道:“陛下无子,若让河间王后人入京,你信不信我们全家都倒霉。”
“管他呢?我反正不回雒阳,满地都是高官显爵的,说个话都不敢大声,活着有啥意思?”窦冕拍拍胸前李瓒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那你想干什么?”
“奇货可居!”窦冕嘿嘿一笑,不再言语了。
李瓒松开窦冕的衣服,站起身正了正自己头上所谓的冠,清了清嗓音,迈开步子往河岸走去。
窦冕则躲到马后,迅速将身上的破烂衣袍换了下来,提起装着碎铜的袋子,走向了良老头所在的船上。
等窦冕会完账,李瓒也已经和刘宏叙完了话,身后的众骑士此事也从官道拐弯处冒出来头来。
“瓒哥哥!那是怎么回事?”窦冕对着站在火堆边的李瓒大声吼道。
“噢!那个啊……那个安平王续借我的护卫,我用完就要给还回去的。”李瓒打声回应道。
窦冕凝神静气的看着这群骑在马上的汉子,只见这些人身上带着剽悍之气,绝非普通护卫,单手操着缰绳,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竟然丝毫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样子,另一手则从官道冒出头开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兵刃。
当这群人熟练的将马在李瓒坐骑后面停下的瞬间,宛若一人一般,除了马匹粗重的喘息声,马背上的汉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窦冕转过身看向李瓒,只见李瓒一脸的风轻云淡,面上还带着微微笑容,频频向这群人点着头。
“这些护卫如何?”李瓒走到窦冕身边,右手用力的拍着窦冕肩膀,得意之色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别高兴太早,这群人你镇不住。”窦冕好心提醒道。
“哈哈……怎么会呢?这是安平王的护卫,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差池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窦冕见李瓒不以为然,自己也就懒得再去计较了,转身走到身后的马群中,挑了一匹稍微温顺的马,挥手将马上的骑士驱赶下来,自己则拉过李瓒来,让李瓒将自己抱上了马背。
久为乘马的窦冕,一坐上马背,心情着实很激动,向身边的一名汉子问清了青州方向,窦冕轻拍了一下马臀,马也不知怎么回事,撒丫子沿着官道跑起来。
窦冕一见这状况,心里暗道糟糕,急忙俯下身,双手紧紧抓住抱住马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李瓒一见状况不对,抬头就对里面的护卫吩咐起来,这些护卫很有默契,其中一位比较年轻的汉子缓缓控着马从人群中走出了,猛踢马腹,坐下的马长嘶一声,迅速追了上去。
窦冕就这样趴在马背上,也不知跑了有多久,马背竟然已经出了汗,刚刚才换多久的衣服,这会衣袖与衣襟已经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马匹虽然累成这样,窦冕依然不敢放开手,依然紧紧抓住马鬃。
忽然,正在狂奔的马匹,忽然刹住了脚,险些将窦冕从马上掀了下来。
“妈的,怎么回事?好好跑着怎么停了?”窦冕满口脏话的骂道,废了好大力才直起腰来。
一到冷冰冰的声音,带着质疑道:“这位公子,您……不会骑马吗?”
窦冕看向挡在身前的汉子,只见此人长相很是怪异,不似中原人,准确的说就是高鼻梁,蓝眼睛,头发就像烫了一般,窦冕见到他想到了小时候在自己被卖路上遇到的那个番僧,这人一身麻布短衣,让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
“你……不是中原人?”
汉子左手握着马缰绳,右手放在胸前:“在下狐特尔,匈奴人。”
“哦?匈奴人不是在北方吗?怎么跑到冀州来了?”
“回公子的话,小人之前乃是伊陵尸逐就部落部众,曾随北中郎将张然明将军上对抗南侵鲜卑所部,后被打散了,我等族人无家可归,故而沦落至此。”
“伊陵尸逐就?这是什么?”
狐特尔一凛,恭敬的说:“乃伊陵尸逐就单于栾提居车儿是也!”
“我记得张奂不是武威太守吗?何时有如此事的?”
“回公子的话,大约延熹元年前后。”
窦冕眉头不由的皱了皱:“你们来此七八年了?当时是何情况?”
“延熹元年,朝廷调张然明大人任使匈奴中郎将,进驻单于庭美稷,同年,休屠各各部起兵反汉,与乌桓、鲜卑攻掠沿边九郡,火烧度辽将军驻曼柏军门,引屯赤。”
窦冕心中很是纳闷,不解的问:“那……为何你们不去幽州呢?”
“公子,当时我们根本无处可去,四处全是叛军,分不清敌我,朝廷平叛之时,也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看穿着,我们若西去,一不小心遇到北军,可能早已全军覆没了。”胡特尔小声对窦冕解释道。
“那又是怎么到安平王府的?”
狐特尔也算在王府生活了好几年的人,早已变成了老狐狸,直到听到窦冕问这句话,心里就明白过来,为何窦冕一直对自己抱着警惕的态度。
“回公子的话,当年还是老王爷在时,听到我们消息,于是就着人接济与我等我等也算是草原汉子,无以为报,只能追随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