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听见窦冕说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呆立当场,木讷的看着窦冕站起身,鼻涕不受控制地从鼻孔中悄悄的滑了下来。
窦冕站起身,对着身后挥挥手:“你二人随我走一遭!”
两个怔了怔,瞬间喜色铺满了脸颊,欢喜雀跃的跑过来围在窦冕身边,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窦冕嫌两人有些聒噪,怒目圆睁的盯着两人,两人有些害怕的捂住嘴,眼巴巴的瞧着窦冕。
“生老病死,人生大事,你俩管好自己的嘴,若再乱说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除了差池,谁也担当不起。”
两人惊恐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对视一眼,轻步跟在窦冕身后。
一进村口,轻微的敲锣打鼓声从伸出传来。
窦冕不假思索的寻声走去,待绕过了一处处杂乱的土房后,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青砖堆砌的围墙内传来清晰的乐器声,鼎沸的吵闹声与周边格外迥异,宽阔的门楣上搭着两朵白色的花,显得甚为肃穆,一条宽大的白绫搭在门匾上,垂的快接近于门口的台阶了。
窦冕生怕两人说错话,低声再三叮嘱,而后窦冕正了正衣服与发髻,迈着小步,径直跨入了院中。
窦冕早已对富贵人家司空见惯,可身后的、垢二人哪里见过啊,一见到院中的几栋木房子,震惊的嘴长得老大,再一瞅随地摆放还冒着热气的釜,口中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正在院中招呼乡村们用饭的仆人们并没有注意到窦冕等人的到来,站在院中维护秩序的胡家管事被村民们吵的有些头痛,打算退出到正厅中休息一下。
刚刚迈上台阶,胡管事眼睛一亮,余光无意间扫到了门口方向。
“哎呀!几位小哥儿哪来的?今咱们家有污秽事,还望三位暂避才是。”
管事慌慌忙忙的跑过来,用着自己那有些沙哑的嗓音喊起来。
靠近正厅方向的一众老者被管事惊了过来,纷纷停著看向门口,眉头皱成了一疙瘩,不悦之色挂在脸上。
窦冕对众人的表情置若罔闻,往前小迈一步,躬身行礼,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后,窦冕直起身:“小子乃雒阳道士,半月之前曾夜观天象,有流星分于野,应贤者之丧,小子今游方于此,正好见死气冲于斗牛之间,特来一观尔!”
胡管事收回刚刚伸出的脚,八撇胡忍不住动了动,转过身没留下任何言语跑向了通往后院的过道。
挪了挪脚,面露惊讶之色:“主人,您真厉害!”
“小道尔!”
窦冕扭过头,偷偷吐了吐舌头,对着还在发愣的垢做个鬼脸,垢被窦冕一逗,“噗嗤”一声捧腹笑了起来。
坐在正厅外的老者们见垢如此失态,脸上不由得浮起了怒气。
胡管事进去没多久,一位满脸虬髯,身着白色素衣的汉子跟着胡管事走了出来,此人身态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哪个是雒阳来的道士?”
汉子站在过道口的水缸旁,用着自己带着有些沙哑的大嗓门喊起来,院中用餐的村民们纷纷扭头看向了汉子。
“各位老少爷们!大爷新丧,多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诸位海涵,我呢,也没什么好谢各位的,流水宴大摆七天,还请各位老少爷们多来啊!”
“胡亭长言重啦!”正在用餐的村们放下筷子,纷纷站起身向虬髯汉子抱拳致敬。
身后的胡管事凑到汉子身边,对着汉子嘀咕几句,汉子稍显迟疑的看向窦冕,慢慢吞吞的挪着腿。
“先父在日,修桥补路无一不做,可为贤人乎?”
汉子一上来睁着他那如牛目一般的眼睛,直射向窦冕。
“若只如此之行,贤亦远矣!”
窦冕不为所动。
“先父屡次救乡人于危难,贤乎尔?”
“乡党之名,不为贤也!”
汉子眉头一皱,不悦之色跳于脸上:“那置村塾可为贤?”
“易曰: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也。大戴礼记云:所谓贤人者,好恶与民同情,取舍与民同统;行中矩绳,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害于其身;躬为匹夫而愿富贵,为诸侯而无财。如此,则可谓贤人矣。今为国而培才者,自当为贤也。”
汉子听后仰头哈哈大笑不止,向内一挥手:“我做亭长十余年,招待过太多了刺史、太守,从未遇到过有如你这般的小孩,真是有趣,请随我入内!”
窦冕深深地弯下腰,长揖一礼:“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垢两个人满头雾水的听完两人对话,身上早已惊出了冷汗,走起路来略有些不自在。
汉子刚入过道,斜着头看向窦冕:“不知公子哪里人?来此所谓何事?”
“小子长安平陵人士,师从襄公矩,前些日子师父出门游历冀州,小子没来的及跟上,故而带两名仆从,欲行遍冀州。”
“哦?竟有如此志向,可敬可赞呐!”
窦冕对汉子的话充耳不闻,眼睛不停的观察着过道两侧的植物,因为自他前院到此的时候,发觉这过道温度低的有些吓人,透着股寒意。
“此地为何如此阴冷?这不像是春日迹象吧?”窦冕紧了紧衣服,手捧在口边哈着热气。
“噢!这儿下面是冰窖,先父在日,冬日见不了热,所以我们每年冬季都会存上一些,便于消暑。”
“喔……晓得了!”
窦冕点点头,没有再发出声响,双手抱在胸前跟着汉子走入了后院。
一出过道,窦冕顿时心中觉得有些憋的慌,待站在院中后,窦冕看见院子正中树立着一根棵笼盖全院的松树,树叶很是茂盛。
正当窦冕看的出神,忽然发现松树另一侧隐隐约约冒出几个人头来。
窦冕鬼使神差的迈着步子向树下走去,当走近前一看,窦冕顿时有些乐了,只见几名长相粗犷的健妇正抬着一名瘦的脱相的老者放在浴盆中来回搓,老者也不知这么回事,全然没有感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