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冕余光早都看到了两人紧张的神情,心里甭提多爽快了。
两个狱兵直到看着窦冕走进了丁字号的一间牢房内,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觉到了对方脸上紧张感,而会心一笑,退出了此间。
窦冕走进监狱内,看着满地潮湿的草堆上躺满了人,这些人身上无一不散发着让人反呕的臭味,与霉哄哄的牢房味道夹在一起,饶是窦冕这种不甚讲究的人,也只能捂着鼻子往内走。
昏暗的油灯,根本就照不到这么深的地方,窦冕再三小心迈着脚,但还是在中间的狭窄的空间里,在到了别人的手掌。
“哪个王八蛋,大半夜不长眼睛啊,踩我手上了。”窦冕刚把脚提开,右边地上薄薄的干草上,一名胡子拉擦、头发乱糟糟的汉子,大声嚷嚷从地上爬起来。
窦冕自知理亏,又一瞧这人跟野人差不多,连忙拱手道歉:“对……对不住啊,小子实在没想到把您吵醒了。”
“妈的!这朝廷怎么回事?怎么把你这么小屁孩根老子关一起了?呸!晦气!滚一边去!”汉子用力推搡了一把窦冕,然后有倒下大睡起来。
整间牢房内的囚犯,对这一幕似曾相识,纷纷只是瞟了眼,翻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窦冕蹑手蹑脚的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暗暗吐了口气,他曾经想过监狱的样子,但仅仅这一会的所见所闻,完全让窦冕对监狱二字没了好感。
还没等窦冕坐定,角落深处传来一道幽灵般的声音:“小子,你这年龄应该不会是得罪陛下吧?”
窦冕站起来,四下探查着声音的来源,好一会,窦冕才找到靠着石墙旁高高草堆上躺着的一名老者,此人轻轻用着那干瘦的手向窦冕招着手,仿佛从坟墓中伸出来的一般。
窦冕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靠在草垛前坐下,揶揄道:“你这样子看样子有花甲了吧,在里面呆了几年了?”
“咳咳!你个小子,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在此调侃老夫,难道苦中作乐?”草堆上躺着的老头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反口挖苦道。
“咱又不是刘病已,哪里来的天子气?况且我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事,最多也就年少无知,一心报国。”
窦冕说话间,伸手抓住老头的手腕,暗暗号起脉来。
老头用尽全力想把自己的胳膊收回去,哪成想胳膊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随即唉声叹气道:“老夫一心杀贼,无奈空有一身本事,可恨呐,可恨!”
“老头子,你还死不了,不过是伤了些元气,难道这里不放风?”
老头还没回话,窦冕脚边的汉子突然抬起脑袋问:“放风?放风是什么玩意?”
“就是出去晒晒太阳之类啊!”
“小娃娃,你想的到没,咱们这些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谁会在我们身上糟蹋那时间啊。”汉子说完摆摆手,蒙头又睡起来。
窦冕一听没放风时间,心里开始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要开导一下身后的这老头,因为此人完全是心病导致的疾病,外加如今地处潮湿的监狱,所以病情加重,也是正常的事。
“老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窦冕松开老头的手,将老头枯瘦的手臂放了回去。
老头没有直接搭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这么小的年龄,不像是哪家抄家的公子,说说你怎么进来的?”
“我?”窦冕笑嘻嘻的说:“我动了皇帝的禁脔!”
“陛下的禁脔?那是什么?”听到窦冕话语中有趣的用词,刚刚窦冕去的那个角落里,爬出来一个身着破破烂烂长衫的瘦弱男子,如蝇逐臭一般,三两下爬过来,凑近窦冕问道。
窦冕被这个满口臭气的男子,熏得差些晕过去,等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捂着鼻子说:“我动了陛下的羽林军,带去打仗还打输了,本来我跑回来是躲冯绲的,没想到躲了廷尉,没躲过缇骑,真是背到点了。”
“那判罚下来了吗?”臭烘烘的男子,急切的问。
“楚缙说去向陛下禀告,我哪知道啥时候能下来啊!”
“你啊,年纪还是太小了,算了,你就别想出去了,还是等陛下大赦天下吧,毕竟皇上大赦也不是一两次了,上次这老头就应当能出去,但他死活白赖在里面。”
窦冕很是好奇,碰了碰老头:“喂!你犯了什么罪,他不是说大赦过一次嘛,怎么不走?”
“咳!老头子我啊!打算死在里面算了,反正活也活不了啊!”
“啥意思?”窦冕好奇的问。
“老夫当年杀了下邳令,最后被他兄弟关进牢里,我还是花了很多关系才转到这里的,不然在别的监狱,我可能骨头都已经能敲鼓了。”
“老头,你吹牛吧?我抢了北海太守府,你杀下邳令,咱们难道都是传说中的刚猛君子,来来来!我来给你治病,保证你几天生龙活虎的。”窦冕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去老头的身上寻穴。
“你是何来历?若真是这样,陛下把你赐死也不为过,我这是实在看不惯阉竖子弟作威作福,不得不杀尔。”
“下邳令?阉竖子弟?”窦冕摸着下巴思考起来,细想着说:“单超早死,他家里那伙人我差不多都能知道,侯览是义子义孙一大堆,只在京师和老家作威作福,没有这么高的职位,至于左倌,这好像有弟弟当大官,徐璜也有,剩下的唐衡我不熟,但这群阉宦子弟,差不多都罢官了,如今的这十常侍我还没打听,具体就不知道了。”
“呦!看来你是哪家京中子弟啊,老夫杀的是徐璜兄长的儿子。”老头爬起来,骄傲的说。
“行啦!你杀一个人,落到这地步,还好意思说?五侯已经死完了,侯览这段时间也没听到消息了,你高兴啥?真是的,若不是我外祖父,你就是藏到天涯海角,也还是被杀的主。”窦冕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