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秋意的离去总是惊人的相似,连续数日的淫雨将大半个北方的温度重新清涮了一遍。
雨渐渐停下之后,石楼城外并不宽阔的小道上行来两个体型差不多的汉子,两人脚上蹬的草鞋也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早已被沤烂,两人肩上抬着的物品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外看不出是何物。
城门处往日间收税的兵卒们左右没见了踪影,两个汉子微微颤颤地穿过城门,一路畅行无阻,直走到离县衙不远处的刁府外驻足,走在后面的汉子小心翼翼的抱起物品,对着前面的汉子吩咐起来:“三弟,你去看一下刁老爷在没?”
年轻的汉子轻步走到威严的府门旁,生怕自己弄脏了门扣,于是把自己的手仔细的在自己的身上擦拭干净,放在嘴边用力呵了口气,轻轻拿起门扣抠起门来。
三声已毕,年轻人垂手站立在门边,胆怯的弓着腰,生怕惊动了府中的人一般。
门忽然猛的被推开,一个长打着哈欠的老者睡眼朦胧的看了眼少年,气息不顺的问:“何事?为何一大早便来敲门?”
年轻人不知来者什么人,急忙抱拳回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宋咸,专门来给刁老爷送虎皮的。”
“刁老爷啊!死了,你敢现在府里主事的是刁老爷的结拜义弟,你要不要见一见?”老者提醒道。
老者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声独特的嗓音:“胡叔,什么事?”
老者急忙看向内侧,来者可不正是古囟嘛!于是慌手慌脚的对内下拜道:“古老爷,这两位咬找刁老爷,可是刁老爷已经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看门吧,我带他们去。”
古囟绕过胡叔,一脸兴奋的看向宋咸,一把抓住还在打颤的肩膀问:“你说的是送虎皮?”
宋咸看了眼脸上满是伤疤的古囟,缩着缩脖子,略显害怕的指了指正在抱着虎皮的汉子,惶恐不安的说:“是,他是我二哥宋辟,我们一起来的。”
“好,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公子。”古囟摆出难看的笑容,迈起大步往县衙方向走。
宋咸挠了挠头,满是雾水的看了眼宋辟,走到近前,兄弟二人齐心用力抬起来,晃悠悠地跟在古囟身后。
古囟带着宋辟两人,沿着接到两旁的小路左拐右弯,废了很大力气走到一间破旧的房门边。
古囟停下脚步,深深地捋了捋呼吸,转过头对着两人轻轻摆手示意,然后轻轻的叩了下房门。
片刻之后,房门轻轻被拉开一条缝,一道冷静的目光往外面扫视了一圈,当看清来人后,门被完全拉开。
一位年岁不大,身着儒装的少年站在门口向古囟拱了拱手:“古兄,滋味可好?”
古囟半捂着脸,窃笑起来道:“还是三哥懂我。”
“家里还没伺候完,你跑这作甚?”
古囟狠狠拍了下脑袋,自责道:“哎呀,你瞧我这急性,三哥,这猎户专门给刁慎那老小子送虎皮来了,我把他们带这交给您了。”
“不见见少主?”少年问道。
“不了,不了!以后公子有什么事,随便找个人给我带句话就是了,我家中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古囟说完,逃窜似的往外跑。
少年既不挽留也不推辞,任由古囟离去,自己则走到宋咸兄弟两人身边,抱拳道:“小可窦氏寅,你们叫我寅或者老三便可,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宋咸赶忙和二哥宋辟将肩上的虎皮放下,两人略显拘谨的站在原地,跟两根木桩一样,宋咸喏喏的回道:“我叫宋咸,这是我二哥宋辟。”
寅听完两人介绍,走上前热情的拍拍宋咸的背,兴奋的说:“呦!你也是家中的老三,哎呀,有缘啊!东西拿上进府,我让厨房给你们备些饭食。”
“让三哥儿破费了!”宋辟弓着腰,羞手羞脚的陪笑道。
“嗨,跟我没啥关系,我不过就是一个奴仆,你们也别这样,跟我进吧。”寅用力向两人招招手,转身便往院里走,宋辟兄弟二人小心抗好虎皮,轻手轻脚的跟在身后。
当三人刚走到院中的时候,一个小孩跑过来直接挡在前面,奶声奶气的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小公子,你还想不通为何被人追杀吗?实在想不通,那小子我告诉你得了。”寅语态平和的说。
“哼!你说我听,不过我可不承认你帮我。”小孩脑袋撇过一边,双手抱在怀里,一副不屑的样子。
寅低下身子,凑到小孩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小孩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惊呼道:“真的?”
“那是,小人可不敢诓你。”寅冁然而笑道。
“那行,我去找大哥去了,若是我能成功拜师,以后你就是我师兄了。”小孩兴奋的拍着手,蹦蹦跳跳的往右边的一间特大的房子走去。
跟在寅身后的宋咸有些胆怯的问:“三哥,刚才这谁啊?”
寅看了眼宋咸,放慢脚步,小声介绍道:“这是我家少主的义弟,窦氏赐,这几天少主正在城外准备建一处校场,小公子想要去,故而才整天在想着事情。”
“校场?那是干甚?”宋辟好奇道。
“练兵之所。”寅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兄弟二人,意味深长的说:“我看你二人如此身形,竟然没于山林,与野兽为伍,着实可惜。”
“三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来当兵吗?”宋咸不确定的问。
“哈哈!那是自然,今国家日削,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而还,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不知二位兄长意下如何?”
宋咸听后心情大好,转身就将肩上的虎皮往地上一扔,直把身后的宋辟拽的一趔趄。
“固所愿也,不知什么时候可去。”宋咸挺直腰杆问道。
宋辟走上前,一把拉过宋咸,窃窃私语道:“我们来这为了送虎皮,顺便谋一份差事,怎么变成了要上战场了。”
“二哥,要不我问问?”宋咸轻轻拍了拍宋辟的手背,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