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如洗的天空上,白云朵朵,变幻着各种模样。
有时好似一面白帆,有时又似浪花翻滚。没有定数,就好像这比邻雪山峭壁的冬城,就好似这战火不断的阿图克帝国。
身在冬城,大皇子亲政的边防大城,很难感受到战火带来的残酷。
但是,伊斯利尔却能相像到。
她忘不了淹没在烈火中的坨坨城。
更忘不了那满天的临死惨嚎,和灵魂的将死叹息。
空中,不时的吹过一缕清风,拨弄掉一捧城南峭壁上的雪,飞落在商业区的各处。
地面上,商业区主道两边的商铺,木楼和石屋顶,不时的多出一团白,让热闹的街道平添了一丝清凉。
咆哮在没有进入战斗的时候,很少亮出它那一身黑色的,如冰晶一般的天生战甲。它现在就好像一头很平常的棕熊,当然,如果它把那要做狼的梦想抛弃的话,就更好了。
骑在不断吐着舌头,不时哈气的战熊背上,在无数的惊恐眼神中穿过商业区,伊斯利尔终于带着她的战利品,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小院。
是的,现在,她已经把这里当作她的家了。
“干爹,怎么站在这里?不累吗,战锤回来了没有?”一边从咆哮身上跳下来,伊斯利尔一边向站在门口的巴图鲁挥了挥手。
巴图鲁没有说话,指了指坐南向北的屋子。
他的脸上很严肃,而且眼中带着一丝责怪之意。
暴风将两个贵族子弟放开,然后推着他们走到了伐木墩旁。一直跟在后面的滑竿也停了下来,几个酒馆中的女人,小心的扶下了猫咪。
“你们在外面,我进去。”伊斯利尔看了一眼众人,轻轻的拢了拢头发,然后走进了屋子。
巴图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家里来人了,而且是他都无法应付的存在。
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而且摆了些家具。
从进门的小厅穿过,来到平时会客的主厅,伊斯利尔在厅的最内侧长椅上,见到了一个身穿麻布的老人。
老人很精神,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打理的一丝不苟。脸有些发黑,皱纹很少,但是皮肤并不太好,明显经常受风雨之苦。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呢。”伊斯利尔将斗篷挂在进门的衣钩上,轻迈脚步,走到了老人对面,优雅的坐在了一个高背椅上。
她的举止端庄,神态自然,没有一丝见到陌生人的迟疑和胆怯。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不然你在冬城走一圈儿,能发现的,应该没有几个吧。”老人从一开始就平静的看着,但是眼中却不时的爆出一团亮光。
“我只是想知道,不惜派人到冬湖见我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老人罢了。”伊斯利尔仰着小脸,轻轻的将自己埋进了高背椅的椅背中。
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很浅,很不容易被人发现。
“你真的很像她,连露娜都没有发现,你却发现了……”
“够了,你没有资格说她,她的死因我会查清楚,如果和你们两个有关,我不介意大义灭亲。”伊斯利尔丝毫没有给老人面子,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了起来,老人平静的靠在背后的长椅靠背上,捋了捋巴掌长的山羊胡子。
“大义灭亲,呵呵……,小小年纪有了些本事,便目中无人了吗?你可知道,你在冬湖一出现,你的一切便都在我和梅塞那个小子的眼皮子低下了。”老人说的很慢,也很轻。
“那又如何?你也不是在借我的手,让高塔将尘封百年的知识,告知天下了吗?”伊斯利尔的手轻轻的一抬,将她的变异灵者神装剑取了出来,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方桌上。
“你以为任何人都可以让顶级圣灵做事?还是这种变异的宝贝,到处都是呢。不过也是,你巴不得一些眼睛会看过来,通过这把剑,恐惧你,恐惧阿图克帝国,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不敢造次。”
“你……,看得很透彻。”老人的脸上微微一变,眼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曾经养育我长大的姨娘告诉过我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也也越快。不是吗?我的好舅父,阿图克大皇子。”
“啪……,”伊斯利尔手指一捻,手中一团白影闪过,雪翎扇出现在了手中。
“白孔雀族,大家信物?”老人的双瞳瞬间一缩,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变得铁青一片。
……
冬城的大街小巷之间,来自各处的眼睛从来不会少,而变成各大老牌贵族们目光汇聚处的商业区南端,和平民区交界处的那个小院子四周,眼睛更是多不胜数。
但是,当双环日终于挣脱了白云的束缚,在蓝天中展露身形的时候,无数的眼睛纷纷闭上,再也无法看到那瑰丽的双环日,还有夜晚的月。
外城安静了,再也没有人议论纷纷。
内城安静了,老牌贵族们,纷纷放下了心中的思量,一声长叹。
……
巴图鲁的小院儿中,一个身穿麻衣的老人慢慢走出,趁着四周的安静,钻进了通往商业区的内门洞,转眼消失。
他的背影笔直,迈步有力,没有了以前的举足不定。
“也许,我们都错了。”屋门旁,巴图鲁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洞,还有院子里被暴风盯得脸色发青的三个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
“猫咪那个死丫头醒了没有?”屋内传出一声询问,伊斯利尔慢慢的走了出来。
她的手指上,是一个紫金色的精致吊坠,吊坠上,有一朵精美的冰晶花。
“还没有,”战锤缩了缩脖子。
旁边的暴风也是一脸的无奈,但是他身边的紫袍少年,却突然浑身发颤,两眼发直起来。他紧紧的盯着那根玉指上,如玩具一般的吊坠,嘴唇不断的哆嗦着,“圣蓝的冰雪?”
“噗……,”紫袍少年的两侧,两个身穿金色贵族袍的青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看到不该看的……,今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永远的闭上呢。”伊斯利尔轻轻的一叹,将吊坠收了起来。
什么时候,如此铁石心肠了,甚至笑看死亡。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该死之人,这就足够了。
“进来吧,大少。”伊斯利尔白了紫袍少年一眼,然后转身走回了屋子。
大少一听,狠狠的点了点头,抹掉了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汗水,然后磕磕绊绊的跑进了屋。
院子中,留下了三个大男人一头雾水。
……
厅,还是那个厅。
长椅,还是那个长椅。
不过上面的人,却已经换了。屋里的气氛,也变了许多。
“给我说说,这个破玩意,有什么特别的。”伊斯利尔把玩着,某个老人随手丢给她的吊坠,瞥了一眼大少。
“你,你不知道?”少年一愣。
“少废话,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了,你信不信?”伊斯利尔秀美一挑,手中多了一把紫色的短剑。
短剑巴掌大,没有护手,剑柄上刻着帝巡二字。
“我信,我信,我这就说,还不行吗?”大少连忙点头说道:
“你能得到这个吊坠,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因为我也有。”
说着,大少在自己的脖子里,也拽出了一个同样的吊坠,不过他的吊坠上,冰晶花只有三个花瓣。而伊斯利尔的吊坠上,是九个花瓣的冰晶花。
“帝国的开国大帝,在年轻的时候,和他的两个兄弟,曾经在圣雪山顶端的龙祭坛上,得到了三个吊坠,分别刻着九瓣,六瓣和三瓣冰晶花。三兄弟按抓阄的方式,得到了三个吊坠,并约定,如果战乱中,兄弟失散,那么他们认可的传人,便依据此物,相认。”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偷看着眼前的佳人,眼中带着一丝狂热。
“这么说,你应该是石头的后人了?”伊斯利尔玉手一动,收起了吊坠。
“石头是我祖父,是以前冬城的大酋长,一直守护着帝国南大门。直到大皇子来到,他才退下来,颐养天年。”
“是被逼下来的吧,木头的后人,从来都是那么狡诈。”伊斯利尔不肖的撇了撇嘴。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娘亲也是木头的孙女,心里不禁一愣。
“对了,当年三兄弟,是血亲吗?”
“听祖父酒醉后吐露,他们好像是被一起领养大的,应该不是,我祖父和现在的大皇子,差不了十岁,三兄弟年龄差那么多,怎么可能啊。你说是不是,堂姐,嘿嘿……”少年说着,嬉皮笑脸的向前凑了一步。
“哦,是吗?”
少年的心思,伊斯利尔当然明白,贵族也好,民间也好,表兄妹间通婚多不胜数。
不像普通人,拥有灵者天赋的人结合,不仅不会造成后代的畸形,还会得到额外的好处。所以,女灵者,向来都是抢手货。
“当然了,就算我们是血亲……”
“但是,不可能。”没有等少年说完,伊斯利尔身形一闪,来到少年身前,轻轻的抬起了长靴。
“咚……,”
“啊………………”
一团紫色的影子从屋内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圆弧后,“噗通”一声坠在了院子中。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