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我猜错了,他正在想念的是他死去的妻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啊,你爸昨晚还给我打电话了。”顾勤轩双手手指相扣,放在桌前。
“我没事,只是刚好路过,所以过来看看您。我……我爸打电话给您说什么?”
“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他回答道。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在顾勤轩的诊室坐了十几分钟之后,我就与他道别。临走前,他似乎察觉到我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北岛的诗集。
“当年我从你父亲那里借来这本书,但是后来因为跟他撕破脸皮了,就一直没有还他。现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顾勤轩笑着道。
我从他手中接过已经发黄的书,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先走了。”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桃园三结义那样的友情是什么样的。只是我还未曾拥有过,人生好像顿时有了缺憾。之前还以为可和刘淑雯、宁彩儿他们成为生死之交,但是没想到她们却都是带着目的与我相处。更可惜的是,宁彩儿现在因故意杀人和指示他人杀人两项罪入狱候审。
等出了医院的门,我这才发现身上除了三枚硬币,什么也没有。我看着手中的三枚硬币,叹了口气道:“哎,穷的叮当响,那就坐公交回一趟公寓先吧。”
上了公交车,我打开顾勤轩给我的书。看到他的那首最出名的《回答》,看到那句‘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是有回声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还有一首名为《一切》的诗,‘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我把书往后翻着的时候,看见书的有一页是折起来的,等我弄平折皱,发现是一首名为《五色花》的诗,原诗如下:
‘在深渊的边缘上,
你守护我每一个孤独的梦
——那风啊吹动草叶上的喧响。
太阳在远方白白地燃烧,
你在水洼旁,投进自己的影子,
微波荡荡,沉淀了昨日的时光。
假如有一天你也不免凋残,
我只有个简单的希望:
保持着初放时的安详。’
看来顾勤轩不仅是想让我把这本书还给父亲,还想把北岛的这首诗送给我。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我在生命即将临近终结时,也能过安然淡定。只是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虽然莎士比亚说:“懦夫在未死以前,就已经死了好多次;勇士一生只死一次,在一切怪事中,人们的贪生怕死就是一切最奇怪的事情。”我可能算不上勇士吧,古龙在《圆月弯刀》里写的那句话也许更适合我——老人的生命已不长,一个人应该享受道的事,他大多都已享受过。现在他还能享受的事已不多。奇怪的是,越老的人越怕死。
虽然我不是老人,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和他们一样即将面临同一件事:死亡。就在我看着《五色花》发呆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是白冰打来的。
“严峻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白冰在电话那边大声问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听谁说的,我不相信。”我合上书,惊讶的问说道。
白冰顿了顿,好像有些惊讶,这几秒的宁静使她镇定下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是这样的,因为今早起床晚了,我才把罗罗送幼儿园去。幼儿园老师却问我童瑶怎么没来上学,她说打电话给童晓伟也没人接。”
“他被警察抓去了。”我急忙说道。
“这个你知道,你不早些和我说!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就顺便过了一趟他那健身俱乐部,这才知道他被抓的事情。后来我就打电话给严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却是严峻警局同事接的电话。”
“可是,那你怎么说他疯了?”
“哎呀,不是我说的,是严峻的同事说的。你现在要是没事的话,陪我去医院看下他吧。”白冰心急的说道。
“好,你等我下。”
回家换了身衣服后,我在公寓楼下等白冰过来。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N市的神经病院。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当我真的置身于这个医院时,感觉完全变了,这里和电影、电视中的差别太大了。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和好玩,而是觉得可怕。
医院用钢筋条将病人与探视的人隔开,好像那些病人是猛兽一般。在三楼拐角处的一间病房里,我们看见了严峻。
“你们一定要注意言语行为,千万不要让病人再受到任何刺激。有突发情况的话,赶紧喊我,我一直在值班室里。”
“好的,谢谢您。”我微微弯腰点头感谢医生的叮嘱。
医生说完,关门出去了。我和白冰愣在原地好久,谁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严峻身上穿着还是在幽谷村时的衣服,头发凌乱,面有污垢。他站在窗前,看着窄窄小小的窗户外的蓝天白云。
“严警官。”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昨天早上他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早上就疯了呢。
“你们来了。”严峻坐在病床上,眼中带着哀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并没有疯对不对?严警官,可是您为什么要装疯呢?宁彩儿和童晓伟的案子,您有办法么?”白冰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
严峻见病房门是关好了的,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心里一阵阵的惊慌和心虚。这感觉,就好像他已经知道我早就知道宁彩儿是杀害程昱的凶手,并且我在后来一直在暗中帮助她。白冰见严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悲伤的注视这我,也愣住了。
“他为什么看你?”白冰轻轻推了推我的手臂。
我正欲摇头的时候,严峻突然开口说道:“陈可钦啊,我很同情你的身世,但是我也很想为程昱报仇。”
“身世?”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果不其然,严峻真的知道我的秘密。
他走到我和白冰跟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就这样,我们隔着密密麻麻的钢筋条,轻言细语的,生怕被他人听到。
“其实那天下山的时候,我察觉到你有些奇怪……”严峻回忆道。“大雨突下,你却在大家都慌乱的时候跑到宁彩儿的身边。按照常理,虽然我们已经从绑匪手中救出人质,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绑的人质应该还是很惧怕绑匪的。纵使不惧怕,也会仍旧心有余悸的。”
“所以,您从那时就已经察觉出我的异常了。”
严峻点了点头,道:“只是那时候我也不能很肯定,于是就在回到村子之后,我在你的衣服上安装了窃听器。进屋之后,韩英兰和你还有宁彩儿相互的眼神告诉我,你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沟通好,或者是,我多虑了。后来,我就把警察们喊道屋外叮嘱他们今晚一定要看好你们。
“这么大的雨,还要继续赶路么?”一个警员问道。
严峻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夜里的八点钟,如果这时候继续前行的话,不仅是犯人,恐怕警员们也会体力不支的。
“严警官,雨大天黑,山路不好走。出了这村子,是上山的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完了。”另一个警员道。
严峻抬起头看着哗啦啦的大雨,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今晚就在原地驻扎。”
“那我们怎么睡呢?我觉得得好好安排一下。”站在严峻身边的警员道。
“我之前已经研究过这里了,这样好了,把犯人们集中关在左边的主卧,陈可钦和韩英兰在右边的一个房间里面,和我的房间面对面。例外,安排两个警察在犯人的屋子里面站岗。你们其余的人就在客厅里面睡,这样还行么?”
“遵命。”
“其实我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监视你和韩英兰。”严峻解释道。
“我明白了,所以后来你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是在故意说那些话。”我点了点头道。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嗯,是啊。”
“今天这悬崖山剿匪一行实在是太累了,就趁这大雨在村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说不定到时候天就晴了,你说对不对?”
“这样也好,从幽谷村回到凤凰山也要个一天半天的时间,体力不支的话是不行的。”
“怕只怕这夜长梦多……”
“我是在烘衣服的时候把监听器装在你衣服上的,也许正是你当时心里有鬼,你对我的举动也没有一丝的察觉。我把你的衣服交道你手中,之后我们就各自去屋中睡了。只是在和你、韩英兰道别之后,我并没有睡觉。”严峻继续说道。
“你在监听我们?你全都听到了?”我看着严峻,无奈的问。
严峻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不该听,听了之后,我的内心就开始犹豫了。我一直听,听韩英兰说溪月的故事,一直到你们开门出去。韩英兰的话,让我明白了一切。”
“这蜡烛只有三个小时的作用,我从你睡着之后开始计时的,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我过了十五分钟才让你闻解药。刚下我故意大吵大闹的,只不过是在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都已经睡着了。”
“您的意思是说,那晚您并没有被迷药迷晕?”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