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云洛,慕容烟开始收拾细软,一直懒得去卖的宝贝都搁在了一旁,另做打算。
还有不少现银,慕容烟掂量下,取了一大半,唤了张管家来。
“这些钱你拿去分给大伙。”慕容烟认真道,“这宅子地契给你保管,大伙儿都留在这里吧,多做些善事。”想了想,补充道,“这些事等我走了再告诉别人,听懂没?”
张管家一怔,随即惊讶道:“小姐你要走?”
“恩。”慕容烟点点头,“京里呆的时间不短了,重阳也见识过了,打算换个地方玩儿,总呆在一个地方,会憋闷的。”
“那小姐要去多久?”张管家沉吟片刻,抬头道,“大伙儿都很喜欢小姐,突然就走了,多舍不得。”
“人生难免有聚有散嘛。”慕容烟嘿嘿笑道,“等我玩腻了,还会回来的,你急什么?”
“好吧。”张管家叹口气,语气仍旧很是恭敬道,“那小姐需要什么准备?”
慕容烟盘算一下,将马车干粮衣物水之类的物件一件件列了出来,临了,又加了一句道:“云姑的点心麻烦她多帮我做些,我都吃上瘾了,不多准备些,没准就吃不到了。”
“是。”张管家应道,转身退下。
正有一个小丫头端着糕点进来,慕容烟眼前一亮,抓住那丫头的胳膊,询问道:“上次你送楚公子回去,他住在哪里来着?我忘记了。”
街上人来人往,天气冷了,布庄前挂了几件冬装,看着就暖和,慕容烟想了想,走进去,选了两套男子的长衫,一件按着自己的身材,另一件按着云洛的身材。
拿了东西,又去了银号,将那一小半银子兑了银票,也有一百两,揣在怀里,方便多了。
福来客栈就在眼前,门外一个高大的男子,卓然站立,模样很普通,只是身上的气势却熟悉的很。
刚走过去,那男子便看过来,淡淡地开口道:“慕容姑娘,公子在等您,我引您上去。”
等我?慕容烟心中一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男子分明便是那夜伤了自己的高手。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些。”楚扬微笑地看着走进来的女子,引路的男子小心地关上房门,隔断了里外的世界,“你要换什么?”
“什么意思?”慕容烟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你扳倒了了吏部尚书,害我失了一个得力助手,难道此番不是来求我饶了你么?”楚扬笑道,看向慕容烟,“求情总要有有价值的东西,你的东西呢?”
“若不是你有意除掉范大人,以贺王爷您的才智,能让我得手么?”慕容烟也不挪开目光,一字字道,“我也不拐弯子了,我要离开这里,这次来是请你放过一个人。”
“张钰生。”楚扬喝了口茶,笑道,“那老家伙有你帮他,倒真是得了宝贝。”
“你已经弹劾他,除了他的官位,现在的他对你还有什么威胁?不要再下杀手了。”慕容烟缓缓道,看着楚扬的眼睛。
“我若要上位,必然除掉一切障碍。”楚扬笑道,“张钰生威望仍在,即使淡出官场,仍旧是一根刺。”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我懂。”慕容烟截道,“我带他走,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大事。”
楚扬没说话,却倒了一杯茶,满了手中的紫砂杯子,接着,端起来,喝了一口,笑道:“突然想听诗了,就像初次见你时那样。”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可惜这盏茶之后,我就不想听了。”说着,又把杯子递到了唇边。
慕容烟想起了曹植的七步诗,只是这会儿显然不怎么应景。
若是做不出诗,只怕此番便白来了,慕容烟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起前世背的那些为数不多的诗词。
“好茶。”楚扬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已然下去一半。
慕容烟没有应声,额上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楚扬的唇角笑意更深,端起茶杯又向唇边递来。
“将军百战死。”慕容烟叹口气,缓缓念道,“凯旋枯骨还。”
楚扬一震,放下了杯子,盯着眼前看着很是纤弱的女子。
“功高盖皇主,卸甲已归田。”
楚扬眯起了眼睛,半晌一字字道:“我要你来换他。”
慕容烟面上一白,握紧了拳头。
片刻,又松开,抬眸看向楚扬,目光毫不躲闪,道:“留人留不住心,倒不如另给你一个选择。”
“说。”楚扬摸了摸头上宝蓝色的发冠,唇角轻扬。
“我可以替你偷一样东西,只要日后你需要。”慕容烟继续道,“论偷窃的本事,天下不会有几个人能超过我,你必定用的到我。”
楚扬笑意更深,缓缓道:“醉云阁的头牌才是你的目的吧。”顿了顿道,“张钰生太多的消息都是由他探来,若是带走的话,你可要看管好他。”
慕容烟松了口气,垂眸道:“好。”
“留下来,陪我共享这江山有什么不好?”楚扬忽又叹口气,站起来,抬手伸到慕容烟颊侧,替她梳理了鬓角的碎发。
慕容烟见那手伸来,先是要闪开,而后又顿住,任那手落在自己鬓角。
“我要的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男子相携相伴,王爷您显然做不到。”慕容烟错开一步,浅笑道,“王爷图的是一时新鲜,我求得是一生相随。”
“他就做得到么?”楚扬收回了手,重又坐下,顿道,“我倦了,你走吧。”
慕容烟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倒真是个特殊的女子,竟是越看越喜欢了。楚扬盯着那背影,久久不语。
良久,楚扬挥了挥手,道:“今晚之前,张钰生必须死,记得别让人看出来。”
一个很轻的声音应了声“是”,便再次安静下来。
慕容烟回来的时候,就被如花一把拽到了屋里。
“小姐你为什么要走?”如花的声音很急,脸红红的,险些带了哭腔,“我不管,要走的话带着如花一起走,如花一辈子就跟定小姐了!”
“张管家说的?”慕容烟皱起了眉头,暗道自己说过不要过早说出去的。
“张管家只跟云姑说了,让她多准备点心,如花是不小心听到的。”如花脸红红的,拽着慕容烟的袖子不放手。
“这样啊。”慕容烟顿了顿,安慰道,“过些日子我还回来,你乖乖在这里,吃好喝好,不是挺好的么!”
“不行!”如花倔道,“云姑把糕点的做法交给我了,我要跟着小姐,做给小姐吃。”
慕容烟叹口气,想想身边确实少个贴己的人儿,便点了点头,道:“别再多说了,去收拾些东西,走的时候我叫上你。”
张管家已经把马车一类的准备好,慕容烟满意地点点头,将那些偷来的东西一股脑放进了马车,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临夜的时候,忽的传来消息,说是张钰生被弹劾,怒急攻心,连吐了好几口血,回天乏力了。
慕容烟叹口气,长长的叹息声淹没在夜色里,重归宁静。
京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