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吉老汉见他们都能飞来飞去,开始还有些惊讶,后来便又习惯了。喜欢刨根问底的陈书生与他交流,得到一个并不意外的结论,就是每支商队在长途贩运货物之时,都免不了在队里有一两个高来高去的半吊子仙人充当保镖,这道尔吉老汉,也把他们当成那一类人物了。
这是一片流动性大沙漠,大风吹动沙丘,地貌一天一个样,没有任何特征,古河道早就不见踪影了,多亏有了道尔吉老汉,那些被黄沙埋住大半截,只露半个屋的古堡、房屋、塔楼,被狂风吹成倾斜,与地面呈三十度夹角的胡杨,沙漠中几株的梭梭,甚至偶尔一具具白骨,都逃不过道尔吉老汉的眼睛,这些东西连起来,就串成了一条线。这就是通天河的古河道,在这条消失不见的古河道尽头,就是那座传中被魔教遗弃的青云古城。古城下面,便是那最终目的地通天洞。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映红了天边的云团,大漠中那些此起彼伏的沙丘,笼罩上了一层霞光,干枯的胡杨和波纹状的黄沙,都被映成了金红色,浓重的色彩,在天地间构成了一副壮丽的画卷。
众人为了避开中午的烈日,连夜赶路,正走得困乏,见了这种景色,都不禁精神为之一振,陈:“沙漠太美了。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读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余也。”
在大家都被美景所醉的时候,道尔吉老汉盯着东边的朝阳出神,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丝不安。林志不禁问道:“老爷子,怎么了?是不是要变天了?”因为在农村打猎时,也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的话,早上火红的云霞,不是什么好照头。
道尔吉老汉又盯了半晌,方才对一直与他相跟的白仁义答道:“不好了。万能的长生天生气了,要起风了。快跑。”完,催动胯下的大骆驼就当先跑了起来。
骆驼们也感到了天空中隐隐传来的危险信号,象疯了一样,甩开四只大蹄在沙漠中狂奔,平时坐着骆驼行走,晃晃悠悠觉得挺有趣,但是它一旦跑起来,就颠簸得厉害,林志紧紧趴在骆驼背上,生怕一个抓不稳就掉了下来。
火红的太阳越升越高,照射着这沙海上无声的“波浪”。刹那间,大沙漠上升腾起一片灰蒙蒙的沙雾。洞玄弟子被那骆驼颠得难受,都径直御剑飞了起来,远远地在空中互相缀住。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沙漠的广阔使他们都感到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时近中午,太阳升得老高老高,晒得沙漠直冒烟。沙子热得烫人。
时间已到正午,正在众人人困马乏,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远处一股微风轻轻吹来,卷起一缕缕细沙,远处的天际,渐渐变成一片暗黄色,道尔吉老汉大叫道:“信风来啦,快走,快走,逃命去了。”
在空中翱翔的几个弟子也都冲了下来,空中风势更大,看得更清,远远的地平线上,已经有一条黄龙盘旋而来,眨眼便到了近前。
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好象一瞬间就暗了下来,那风来的太快,被风卷到空中的细沙越来越多,四周笼罩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中,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林志顾不上话,低着头一个劲催动骆驼疯跑,只觉自己象一张纸片一样,动辙就要被吹下马来。自他修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人力有时而穷,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脆弱的象一株草一样。
道尔吉老汉的骆驼冲在第一个,募地一声悲鸣,却是眼睛被风沙吹进,再也看不清路,一个失蹄将道尔吉老汉掀了下来。其它骆驼见头驼止步,也一个个停了下来。道尔吉老汉重新爬上骆驼,但那只骆驼好象吓坏了,再不会跑了,任凭他怎么抽打,也不听指挥,蹲在原地,把头埋进沙里。其它骆驼也都有学样,一个接一个地跪下,竟也似傻了一般。
林志在一路上见过不少骆驼的白骨,死亡的时候,都保留着这样的姿势,好象是罪人接受惩罚一样。道尔吉这些都是被风沙吓坏了的骆驼,它们知道马上风沙就会来,跑也没有有用,干脆就跪在地上等死了。莫非,莫非,他们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么。
那成建南的骆驼在第二位,他无论怎么使劲揪,怎么打那骆驼也全无动静,一时凶念大,掏出剑来便往骆驼屁股上狠狠一刺,果然奏效,那骆驼哀鸣一声,四蹄俱张,腾空而起,却将成建南摔下背来,几个踉跄,那骆驼了疯似的朝前跑去,冲进风沙不见了。
这种情况怎么办,那道尔吉老汉又跳下骆驼来,指挥大家把骆驼牵成一圈,彼此头靠头地面向外面,中间形成一个空,让人都挤着蹲着用衣服包头躲在后面。那骆驼都已经痴,任大家怎么驱动也不移动一步,最后还是林志几个奋起神威,硬生生将他们抬了过来。
林志蹲在一只骆驼背后,只觉得那风沙无边无沿,便似永远也不会停止一般,心下又是诧异又是奇怪,这洞玄十二新秀,出师未捷,就要在这天灾面前全部陨落了么?
就在这时,他觉得旁边一只手轻轻地伸了过来,握着了他的手。
那只手冰凉,却又坚定,使劲地抓着他,用力之大,似乎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
他掀起衣服朝边上望去,那团白衣下,哆哆嗦嗦的,不是郑茹霜还有谁?
一丝痛楚钻进他的心里,他掀起她的衣服,将头伸了进去,四目相对,那苍白的脸,那受惊的眼神,叫人心中一痛。
忽然,他心中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纵然还有些紧张,但他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在她面前,他是决不能畏缩的。
他上前一步,竟然将郑茹霜揽进了怀里。他半蹲着站立,把衣服在头上,主动把所有的风沙都引向身边。
那郑茹霜浑身战栗,后来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温度也渐渐地高了起来。林志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似乎,那个把头埋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全身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