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朦胧地看见,在漫天的风沙中,仿佛一个巨大的白影朝驼队跑来,离得已经很近了,但是风声太大,谁也没有听到。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象是人。
白色的影子象魔鬼一样,瞬间就到了驼队旁边,那是一峰比普通骆驼大上两倍的骆驼,背上只长了一个驼峰,全身雪白,在黄沙中分外醒目。
“野骆驼。”道尔吉老汉眼中放射出了死中得救的神光,跪在地上的骆驼们也仿佛受到了召唤,纷纷把头从沙里抬了起来。
人们都从沙里站了起来,纷纷跳到骆驼背上,那郑茹霜也从林志怀里钻了出来,虽然风沙中暗如长夜,但林志依稀看见,她脸色绯红,飞快地向自己扫了一下,眼角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温柔。
郑茹霜跃上驼背,当先便冲了出去。
虽然身在险境,林志也觉得飘飘欲仙,他直欲大吼大叫,是她,是她,那个弹琴伴奏的女子就是她,她还记得我,念着我。
陈书生骑着骆驼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张开嘴巴了句什么,风沙太大没听见,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耳语,依稀是:“快跑。”
林志回过神来,也跳到骆驼背上,他已经是最后一个,前面便是陈书生。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中看见前面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全靠清脆的驼铃声指引方向。骆驼们低着头,跑得嘴里都快吐白沫了,使出剩下的全部体力,紧紧跟这前边的白骆驼,转过一大片沙山,沙漠的地势在这里忽然拔高,白骆驼的身影一闪,只一蹿便不见了。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坐骑下的骆驼已经转向,绕过了这块高耸的沙山,前面竟然有一段残破的城墙,下面有个夯土的大堡垒,原来这里是一座的古城遗迹。
大部分建筑都被黄沙埋住了一多半,有的房屋已经倒塌,只有那段坚固的城墙高耸出来,风吹日晒,已不知有多少年月了,早已变成了和沙漠一样的颜色,从远处看,只会认为是座大沙丘,不从侧面转进来,永远也不会现这座古堡。
十二弟子此劫后余生,人人都是脸色黄,看不清是被吓得脸色黄,还是一脸的沙尘,众人下了骆驼,都觉得腿脚酸软,道尔吉指挥骆驼们在挨墙边趴好,随后带领着一众人等,陆续从正中一间大屋的破房下去。
古城虽然有城墙遮挡风沙,但是那些城墙有些地方断开了,这么多年来仍然有大量的沙子被风吹进城中,破损的房屋中,地上积满了细沙,足有一人多高。
话间,外边的大沙暴已经来了,狂风怒嚎,刮得天摇地动,众人在古城遗迹里也不免心惊。多亏有个破屋遮风挡雨,否则在这样的天威面前,怎样的修为也只能是暂避锋芒。
大家纷纷躺倒,各自拿出水壶来向嘴里狂灌。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窗外的风沙却越刮越大,只觉得这房屋里越来越冷,有人已经开始哆嗦,屋也越压越低,似乎一会便会塌陷下来。
那道尔吉老汉忽道:“这样不行。沙漠里的大风往往一刮便是两三天,得生起火来驱驱寒意才行,而且我看这屋已经老旧的厉害,上面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沙尘,万一要是塌了,我们都得活埋到里面。”
成建南已经恢复了神智,闻言急道:“那可不成。房塌了我们总不能就那么露天站着。你,你,生起一堆火来,你们都上去清理一下。”
突遇大变,他那个大少爷的脾气又作了。不过他是领路人,又是同舟共济,也没人跟他计较。林志心情正好,入屋便看见屋角长着不少号称无叶树的“白梭梭”,都已经不知枯死了多少年,仍然顽强地站着,守护这一方水土。
他摸索着走了过去,搂了一把,又把火石晃着,在众人中间了个火堆。大家也都七手八脚地把周围的白梭梭草拔了不少,静如师太竟从身下抽出根椽子来,已经断了半根,不知是何年何月从棚上掉下来的。
一火苗旺了起来,使这个大殿里一时充满了生气。白仁义带着五六个人都出去清理屋了。林志忙了半天,也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对面便是郑茹霜,她自从入殿以来便再没有动弹过一下,闭着眼睛靠着根立柱坐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林志坐在她的对面,一时心里的喜乐难以抑制,陈书生也没有出去,一侧头看见他脸上的笑意,胳膊肘儿撞了一下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一路也没见你几个笑脸,刚刚死里逃生便乐出声来,脑袋被驴踢啦?”
陈书生难得个脏话,殿里众人都笑出声来。那郑茹霜虽然没有出声,但一闪一闪的眼睫毛仍然暴露了她心中所想,林志心下大乐,也反回撞了一下,道:“这等风沙逃得性命,应该开心很多了,还不该庆贺一下?你个不知足不感恩的家伙。”
那根木椽被干草惹着,毕毕勃勃地响起来。一时间殿内灯光大亮,暖意融融,道尔吉老汉甚至变出了一口铁锅,里面放了些冷水,又加了佐料牛肉干,一盆热气腾腾的肉丝汤便做成了。那锅底滋滋地响着,把整个店堂里都充满了热气。众人都暂时忘记了窗外的风沙,相互推诿着开起玩笑来。
经历过这么一场风沙,大家的关系反而更加密切了些,彼此都看着顺眼了许多,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同门师兄弟。就连成建南,也搭讪着跟林志了几句话,静如师太也不再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时不时地插入几句妙语,又有王长青插诨打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张成功坐在最边,笑咪咪地听着众人笑,眼见干草已经着得差不多了,又起身向殿角里拔取。忽然他出“妈呀”一声怪叫,往后便是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