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嬷嬷给安杨解了围,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安杨怎么会这般大意,险些就暴露了自己。
万一耶律斜轸的长剑真不长眼,那可如何是好?
葵嬷嬷当着耶律斜轸的面,大斥了安杨一声,“还不赶紧去给你的新琴上弦!”
安杨觑了一眼依旧处在警惕中的耶律斜轸,弓着身子捧着琴弦默默的退了下去。
然而在他背对耶律斜轸的那一刻,安杨原本温和乖顺段文眼神变得凌厉,握着琴弦的双手不由得收紧再收紧。
他承认,当时他确实闪过偷袭耶律斜轸的念头。不过他很清楚,那个男人跟他一样,对周围的戒备心里比谁都强。
除非他们自己允许,否则谁也靠近不了他们。
在安杨离开后,葵嬷嬷向耶律斜轸献上肠衣,当是赔罪,“大王,这就是肠衣了。您要多少,我跟您送多少!”
葵嬷嬷很少会这么大方。
耶律斜轸看着盒子里的透明套,一看肠衣的形状便知道是用在何处的。
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不过倒是与不少瓦舍出身的女子发生过关系,因为事前那些女子都会避孕的药汤,所以他做起事不必忧心日后会对她们承担什么责任。
“这……尺寸会不会太小了?”耶律斜轸红了耳根。
葵嬷嬷的眼睛向耶律斜轸身下瞟去,她总算明白最妩楼里那些个与耶律斜轸接触过的姑娘们为何对耶律斜轸会念念不忘了。
原来这不单单是因为耶律斜轸的出身与样貌,还有他在床第上所展现的雄风伟物啊。
葵嬷嬷暧|昧的笑道:“大王放心,这经过改良的肠衣极有韧性,可随着男人那地方的变化而变化。大王若不信,大可将这个带回去试试,若用的好,大王再差人来到最妩楼里取。”
耶律斜轸对肠衣的热情并不是很大,这东西只会是在他与杨琪亲密接触时候的一道阻隔,单是看着这东西,就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更别说将它戴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了。
尽管耶律斜轸对肠衣很反感,他还是收下了。
看了一眼安杨消失的方向,他果然还是对那个男人耿耿于怀,“那个琴师,是什么来历?”
“安杨啊,他是汉人,自幼便对音律痴迷,甚至还前往西域学习异邦乡音,对西域的舞蹈也有一定的研究。去年我从西域来的一个游艺团的领主那里,用高价将他买来。别看他是个男人,那身段纤细的跟女人一样,只是那张脸显得太阳刚,不够水灵阴柔,不然……”
听到这里就够了,耶律斜轸不想知道葵嬷嬷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
“本王记得,琪琪很喜欢听他的琴声。”
一说起杨琪,葵嬷嬷心里就咯噔不已,她万万没有想到安杨段文那一掌,几乎要了杨琪大半条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在有人见不得她死。
葵嬷嬷禁不住问:“小王妃,她……可还好?”
“大病初愈,城里却又闹了瘟疫……”耶律斜轸头疼不已,总觉得老天爷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场不合时宜的瘟疫,将杨琪从他身边夺去。
谈瘟色变,一场瘟疫袭来,让葵嬷嬷也损失惨重。
最妩楼可是有有些天没做成生意了,即便她敞开大门,也没有人会来。
“唉……也不知道瘟疫什么时候会过去。”葵嬷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然而心底却在偷着乐,这一回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大辽了。
瘟疫重创大辽,辽军元气大损,士气大伤,不正是宋军进犯的好机会吗。
连老天爷都站在宋军这边。
离开了最妩楼,耶律斜轸直奔大杂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信这些庸医凑在一起会找不到解决瘟疫的办法来。
乐姬还没有离开大杂院,按说她一个出了阁的女子应当避嫌,然而她与大杂院中的大夫们一起研究治愈瘟疫的药方,这也多亏了她有些医学功底。
耶律斜轸身边有个这么博学得女子陪伴,不少人为了奉承耶律斜轸而对乐姬夸赞连连。
耶律斜轸回到大杂院,被告知毫无进展,不由得动起怒来。
“一群没用的东西,本王给你们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没有让本王满意的结果,本王将你们统统丢掉疫区去,让你们也尝尝那种痛苦!”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三十多个大夫聚集在一起,竟商讨不出个好结果来,庸医留着也是害人!
其中有一个想要出风头的大夫上前,战战兢兢道:“大王,听闻城中有个传言,大辽闹瘟,实则妖物作祟,不如将那妖物找出来,将之除去,大王替天行道,必能得老天庇佑……”
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有点儿医德操守的人都不会站出来附议。
耶律斜轸紧绷着脸,眼中迸发着凛冽的寒意,他不怒反笑,“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有人假借天道之名传播妖言,你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居然信了妖道的话。庸医啊庸医,本王看留着你也无用——来人,将此人给本王押送到疫区去!”
这名大夫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下有一片水渍蔓延出来,此人居然失禁了。
空气中弥漫着异味,不少人抬手捂着鼻子,避开这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大王饶命啊——”回过神来开口嘶喊求救的人,却已经被铁面无私的侍卫给拖远了。
不大一会儿,地上的那片污渍就被收拾了干净。
耶律斜轸杀鸡儆猴这一招,让剩下的大夫们更加惶惶不安。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有人率先向耶律斜轸效忠,不过也是为了保住性命的举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大夫们退下,一同商讨对策去了。
既然耶律斜轸回来了,乐姬便没必要去与那些大夫作陪。她留下来伺候耶律斜轸茶水,看起来就像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一样。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利用了大夫传播妖言呢?
方才那名提起妖言的大夫,被禁大杂院,若是没有人告知他,他又是如何得知外头的传言?
“乐姬认为,那妖物是何物?”
被耶律斜轸突然发问,乐姬心里打起鼓来,她不安的瞧了耶律斜轸一眼,随即垂下泛着泪光的眼眸。
她委屈至极,更是哽咽起来,“大王以为,是妾身告诉了方大夫那些话吗?”
耶律斜轸敲案冷笑,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不过稍微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他很生气。
“你才来多久,居然连那大夫的姓氏都知道了,本王在这里待了足足有一天,都叫不出来他们所有人的姓氏呢!”
如果乐姬没有与那名大夫做过接触,又怎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些信息?
乐姬大骇,意识到自己失言,她却找着理由,“妾身与大夫们共事,知道他们的姓氏并不奇怪……”
撒下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满它。
乐姬还不知道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天坑。
耶律斜轸冷哼一声,“那本王将他们都叫来,看看你除了方大夫,还知道几个人的姓氏。”
乐姬张口结舌,慌忙下跪,“大王饶恕,妾身知错!妾身不过在大夫们面前稍微提了一下外界散播的谣言,不知怎的方大夫就放在心上了——”
耶律斜轸冷眼看着她,这自以为聪明的女人,以为可以愚弄到所有人吗?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任她周旋吗?
“你那点手段,想把本王糊弄住,还早了几百年呢!”
乐姬顿觉毛骨悚然,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有人匆匆来传话——
“大王,太后娘娘有旨,请大王入宫一趟。”
耶律斜轸立马起身,冷声对乐姬道:“本王回来,要是看不到你在这里,本王就让人砍断你的两条腿!”
乐姬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她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地面,只怕她这一次是回不到北院王府了……
耶律斜轸入宫,与萧太后互通了宫里宫外的状况。
宫中的御医们也没闲着,拟了好几个药方送去了疫区,而且萧太后体恤百姓,也慷慨的送去了不少药材。然而那些药方都是治标不治本,还是不断有人因为瘟疫而死去。
耶律斜轸这边没有向萧太后报告太多的消息,那些民间的大夫不见得医术高超到哪里去,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自己和他们放手一试。
萧太后挑眉,她虽然从耶律斜轸身上察觉不到什么,不过她很清楚耶律斜轸一定知道那件事——
“斜轸可有听过外头的传言,此次大辽闹瘟,乃是因为妖物作祟。”萧太后主动提起。
耶律斜轸不动声色,“太后相信吗?”
不管萧太后信不信,有些时候,为了安抚惶惶不安的黎民百姓,她不得不附和这样的传言而采取一些手段,比如说,将传言中的妖物找出来,当众处以极刑,来安抚民心……
“此事,你为何瞒着哀家不报?”萧太后可是知道,耶律斜轸可非善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