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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昊天将将落在大赤天太清境里,面容是千年如一日的霜寒雪冷,目色里沉着淡淡的霞光,格外高洁不可逼视。
那个将女娲脊骨抽走的人就在这里,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也并不恼火,只是那个未知的人太危险,他必须在他惹出更大的祸乱前将他拿下。
他来此是为了这三界稳定,或许……还有心底些许的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躲过他的神识搜索?他填在女娲身体里的那跟脊骨,竟蕴含着阴阳二气,自带生机。
这天地间,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一号人?他竟然不知道。
他自思索间,就见一童子瞬息出现在他面前,恭敬的朝他行礼,引他前往兜率宫。
太清境是太上一人所有,而太上是天庭里地位最特殊最超然的神仙,便连昊天,也不得不给太上一份尊重。
“帝君所为何来?”
太上一如既往的淡然而恭敬,就像他们以前相处的每一次。
此时,他们正身处兜率宫的正殿,殿内并无多余之物,只四周镶嵌了几个黑白相接的太极图。
昊天负手而站,道:“前几日,奉天命去人间引商周大战的女娲被人抽了脊骨,太上可知?”
此时的昊天容颜看起来与万年后的一般无二,连那份淡漠都别无二致,静静的看着太上,面上息怒不露半分。
太上微微颔首,道:“知晓一二。”顿了顿,又道,“臣对此也推演过一遭,未曾推算出其身份来历,足见有造化天命在身。”
昊天道:“五行三界中皆无踪迹,自身还有堪比圣人的能力,行事张扬,非是苍生之福。便是真有造化在身,也该由天庭监管一二。”
他眼睛依旧澄澈,面色也平静无波,但太上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昊天在隐晦的表明态度——那个在商周大战开端就搅动风云的人,天庭必须抓。
“女娲骨威能太大,也不可在他手中。”昊天说着话,目光格外的锋锐,“太上以为呢?”
“陛下所言甚是,”太上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仿佛一点儿都没听出昊天话里的暗示,“女娲无故遭劫,日后必有因果与他清算,他此时不在三界五行,连老臣也掐算不出他的行踪轨迹,许是已回他所来之处,那再寻也是徒劳。”
昊天眉头略挑,问道:“他来自何处?”
太上面上露出怅惘,略顿了顿,吐出两个字,道:“将来。”
这两个字落下,昊天眉眼染上几分沉重,继而又瞥向太上,似是有些不能置信。
太上微微的点了头,又肯定了刚才的说法,昊天极轻极轻的吐了口气,没头没脑的问道:“如何?”
若真来自遥远而神秘的未来,那撕裂时空送他过来的该是怎样强横无匹的力量?那时的天庭又是怎样?是不是……还存在?
太上略摇头,转移了话题,道:“如今风云擂动,封神在即,一切该以此为要,此事要紧,绝不能耽搁。”
讨商兴周才是此时头等大事,关乎天
界命运,其余人事在这件事面前都该略往后放。
昊天想到了那个不敬天神殷寿,也想到了能延缓天神九千年寿命的那个年轻天地生灵,他道:“殷寿虽有商朝国运庇佑,败落也就在须臾,只通天教主站在背后助他,或成祸端。”
话题似乎一下就被错过,两人都再未提白唐那事,又略略聊了两句,昊天便走了。
及至此时,白唐方觉出热来,也才觉出冷来,面上是一种近乎逼人的冷静。
他长长的,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轻声道:“放开我吧。”
昊天走了,此时已经没必要再拉着他,他也不会再冲动,理智一下就回了笼,停滞的思维都运转起来。
他勾着唇角笑了下,道:“我分的清,这不是我要杀的那一个,这个我不能动……我都知道的。”
他说着话,眼睛里的怒火一下熄灭了下去,仿佛真的想通了,甚至还轻松的回拍了下墨赦的肩,道:“老墨,你手劲也太大了,这得多亏我皮糙肉厚,不然手腕都得被你掰折了!”
墨赦没有理他这些胡说八道,径直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声音清晰的道:“就这一段时间。”
就忍这一段时间,等我们回去,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帮你把心拿回来!
白唐不耐烦的扒拉下他的手,半点都没体会到他的苦心,道:“总遮我眼睛干什么?仗着比我高那几厘米就整天这么作威作福,老墨啊,这的亏是我,要换成别人,早动手揍你了!”
于是墨赦毫不客气的伸手在他后脑门上拍了一下,道:“啰嗦。”
白唐愤愤,桃花眼都瞪圆了,道:“你给我等着,等我下回穿个十厘米的增高垫,我也能上一米九!到时候再说!”
“啰嗦!”
两人吵着嘴,便觉眼前一亮,就从那巴掌大的金花白蕊莲里钻了出来,正正落在水面上。
那太上也重又出现在庭院内,见他两人出来,便接了之前未曾说完的话题,道:“太极图于天下有大用,我断不能给你,你去吧,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
白唐心里一咯噔,急道:“造物便是为用,珍而藏之就是辜负!我也知道太极图是太上的心头爱,但这图关系到亿万生灵,太上曾传道授智,应该知道人类繁衍艰难,如今已是绝境,若太上执意不肯下赐这图……”
他余下的话没说,破釜沉舟之意却已然出来。
太上淡淡的看他,道:“绝境两字不该轻用,你未曾经过艰难求道便得通天力量,心中杂念太多,心性不坚,易生魔障,当好自为之。”
也不看白唐两人神色,又道:“帝君性情寡淡,唯对三界安稳心有挂碍,现下被我劝住,却必然不会就此作罢,你等好生去吧……”
说话间袍袖挥动,就要将他们送回原处。
白唐一拍刀背,先将墨赦护入刀中,这一耽搁,那股撕扯般的力量就已临身,他瞬间就咬紧了牙,身形有些摇晃,却含铁嚼金也似的开口道:“太上知晓我来自未来,可知道我来自多远的以后?”
太清境中凭空出现一道黑色漩涡,白唐被撕扯着后退,衣服都被那漩涡里流转的时光旋风吹的猎猎作响,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死死的将屠灵刀握紧,全身肌肉绷的死紧,却吐字清晰道:“我来自世界灭亡的那一天!大椿树倒,天神尽灭,地府无鬼,人类死绝!洪水从九天下去,将所有智慧、文明、生命都毁于一旦!”
“你叫我回去!就是叫我去为那世界唱挽歌!去叫我为三界众生收尸!”
“我!”他说,“不回去!”
后背已经抵在那漩涡边缘,他似乎能听见那吞噬一切的洪水拍岸声从遥远的未来传入耳中。
胸腔内的那烛火已只剩下不到两个指节,可现在全然由不得他多考虑。
屠灵刀横在胸前,身上黑色阴气汹涌,眸子倏然睁开,猛然下劈。
“心愿未成,绝不回去!”
声音也猛然变大,如盟重誓,切金断玉掷地有声,尾音竟带了铮然的颤音。
那一刀如流星横空,耀眼无匹,只斩的太上那耗费大精力的时空隧道也轰然蹦碎。
碧水飞溅,金莲散落,白唐喘了一口气,右手自上而下一划,刀尖指着太上,眉眼中戾气横生,道:“太上说我入魔障,那就算是魔障吧,我没修过太上忘情道,不知道忘情是个什么滋味,但我爱的人都在那片洪水里等我去救!”
“没有退路!”
屠灵在他掌心轻颤,全然与他心意相通,哪怕白汤圆因了墨赦的原因在刀中未醒,但有墨赦在,不是刀灵胜似刀灵。
白唐稳稳立在原地,眸子紧紧盯住太上,脸颊绷出冷厉的弧度,继续道:“情非得已,请太上赐教!”
是的!就是这样,从太上手中硬抢太极图是最糟糕的做法,可到现在这一步,显然已没有转圜!
这鼎盛时期的太上有多强,白唐不知道,但他曾在以为自己可以人间纵横的时候,被太上一力降服,后来将体内的四灵之力尽数融会贯通,连昊天都有一战之力,但对太上……白唐有点没信心。
可他没有退路,便是将命折在这里,也不退能!所以他全无畏惧,气势强横。
太上有一瞬间的失神,手也轻微的抖了下,继而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道:“天河下流,四海尽翻……你还找了息壤,是么?”
白唐丝毫不敢放松,生怕这位太上再来那么一下,口中答道:“对!”
太上沉默着,眼睛不知落在了何处,竟有些空茫,连声音都有些缥缈,良久,终于又开口道:“那是多久以后的事?”
白唐略算了算,道:“七千年后吧。”
他历史学的并不很好,只能粗略的给个答案。
但他敏锐的从太上的话中听出了松动,当即见缝插针道:“人类都承太上教化之恩,您当年费尽多少心力,才让人类繁衍生息下去,此次人类因天神灭亡,太上纵然修忘情道,也还请看在当年教化众生的辛苦上,再救人类一次!”
太上没有接话,面色里透出些遮掩不住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