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知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也觉得如果赢了特别有面子是不是?”
“那当然。不过我看好你,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有些忐忑:“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怕给学校丢脸。毕竟肯定还有那么多专业的学生参赛呢,我比起他们来太业余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地跑啊,刚才看你都喘不过气了。你想减压有的是办法。”
“你有什么好提议?”
“比如你跟我走,我开摩托车带你去山路上兜一圈去。”
我想到很久之前的那一晚,他带我去山顶吃饭,也是开摩托车载着我,那种感觉特别自由,我露出了对那次经历的向往之情,他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别磨蹭了,走吧。”
暮秋时节,山间的风景美得不可思议。树叶大片零落铺陈在山坡上,红黄相间,色彩明艳动人。他的车开的特别快,风擦着侧脸过去,寒气逼人却又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偶尔抬头会看到黑色飞鸟悠然飞过去,让我有种错觉,就是我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鸟,无拘无束地融进浩瀚天地。难怪他如此钟爱这样刺激的活动,极速带给人短暂的恐慌,之后却是舒畅的快感。
我抱着周霖山的腰,而且抱的特别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当我这样紧紧地靠着他的时候,心里的孤单和伤感就都随着山风一起吹走了,只余下安心和踏实。
在高处平地停下来,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有。”我舒展胳臂,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按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说:“很好,汤寒你要记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要告诉自己,你是最棒的,别怕。”
“我也想这么有底气啊,就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事迹来这么跟自己打气。”
“怎么会呢?你是我周霖山喜欢的女人,别的人也许费尽心思都办不到的事情,你轻易地就做到了,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山谷传来空灵鸟叫,阳光把地上的叶子照的发亮,此处人烟稀少,隔绝都市喧嚣。而对我说这话的周霖山,他身后的大好秋色都慢慢成为模糊的背景,只有他自己那么清晰地映在我的眼里,上天作证,分明是调皮的精灵降临人间,附在他的身体里,来蛊惑我的心。
这个时候我感受到来自心底的渴望,我想要抬头吻他,但我终究没有鼓起勇气。
回到城里,一夜好梦。
我比赛的状态特别好,用评委后来的话说,全程很自信,丝毫没有被场面上的密集观众给吓到露出慌张来,值得给高分。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并没有得到第一,却也取得了前三的好成绩,到后台卸妆的时候,不停有人走过来跟我说恭喜,陪同我来的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汤寒你好样的,以后学校里头有重要的典礼也找你主持了。”
愉快的事情不止一件,还有附赠的惊喜。我换好自己的衣服刚出门,就有人送了一大束香槟百合来找我签收。花里并没有卡片,问送花的人他也说不知道,我电话响起来,是沈延打来的:“比赛结束了吧,我在出口处等你,你今天很出色,咱们吃顿大餐庆祝。”
我惊讶道:“怎么你也来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参加这种比赛吗?”
“我没有不喜欢啊,只要你觉得高兴的事情,我都会支持的。”
“你真好,对了,谢谢你送的花,好漂亮。”
他愣了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花不是我送的。”
我也愣住,忽然意识到这是出自谁的手笔了。沈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猜到了,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赶紧又说:“哦,原来前几名都有啊,是举办方送的,我就说呢,送花不是你风格。”
他笑了下:“恩,你快点出来吧。”
我走出去找他,沈延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百合:“看着挺重的,我替你拿着吧。”我递给他,他仔细看了会儿:“你们活动的举办方有心了,出手挺大方的,看来活动经费拨的不少。”“是啊。”我不自然地笑。
原本说了吃大餐,可我累了,更想早点回去休息,就对他说想吃校门口一家店的烤鱼。他便开车带我过去,店面不大,人也不很多,我们坐的位置正好对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电视里放着本地的新闻,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事,老板上菜速度有些慢,我肚子饿了就想起身去厨房催促,才刚站起来脚步还没有迈开,忽然瞥见电视里有一个对苏嘉悦的采访。
她依旧楚楚动人,天仙一样的漂亮。
记者问了她几个关于换经纪公司的问题,我才知道她换东家了,随即记者又说:“昨晚有人拍到周霖山先生送你回黎江公寓的照片,这是不是表明你们又复合了?”
我立在原处忽然动弹不得,整个人松垮了下来,有些意识恍惚。
沈延喊我:“汤寒,你不是要去催老板快点上菜的吗?怎么还不去?”
我重复他的话:“哦,我是要去催单的,对啊,我应该要去厨房的。”我嘴里说着,脚下却还是没有动,眼睛一直看着电视里的苏嘉悦,看到她在记者提到周霖山名字的时候,露出一点娇羞的表情,我心里蓦然泛出一丝苦涩来。
忽然电视屏幕黑了,我一扭头,沈延拿着遥控器按了关机。我才回过神来去厨房喊:“老板,菜快点上,赶时间。”
坐回来的时候,沈延没头没尾地问了我一句:“汤寒,你那天周末跟徐茵他们在一块儿,都吃了些什么呀?你不是说吃的肚子胀了吗?”
“哦,可多东西了,茵姐买了牛排和羊肉,还有生蚝和扇贝什么的,你不去真是可惜了。”
“这么好?我没亲眼看到是挺可惜的。”沈延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说:“其实我更想问你一句,你跟我这样,觉得累不累?”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问问你,一直跟我撒谎,想各种办法瞒着我累不累?有些事情你跟我说实话也并没有什么的,真的没必要兜那么大一个圈子来骗我的。我昨天偶遇徐茵,她问我你眼睛有没有事,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汤寒你能想到我那个时候的心情吗?我女朋友差点出了大事,我还是从一个外人口中才知道的,你说好不好笑?”
“我会瞒着你,也是怕你不开心。”
“他替你挡了火,你不告诉我,他送你花,你跟我说是主办方送的,你说怕我不开心。可我宁愿你对我坦诚一些,再没有什么比你一直遮遮掩掩的更让我不开心了,因为你越坦诚,我就知道你们越没有什么,你越是什么都不说,反而……”他就此顿住,把这个难题交给我:“你觉得呢?”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腔孤勇来,摆正姿态开口:“沈延,我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
老板端着烤鱼出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厨房的灶台出了点问题,之前一直打不着火,所以耽误你们用餐了。”
沈延看了我一眼:“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先吃东西,不是说饿了吗?”
“我还是现在就说了吧,我怕等会儿我又犹豫不决,说不出口了。其实我……”
“我不是说了先吃饭吗?”他的声音里喊着不能忽视的怒气,让我心里一慌,沈延随即缓和了语气:“对不起,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多了点,我有些心烦意乱的,对你发脾气你不要介意。”
“没事,吃饭吧。”
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再多交流,空间仿佛被冻住了一样,无声无息。
吃完饭我们去我学校的操场上散步,他开口道:“你刚才说有些话要跟我说,我其实也有些话对你说。能不能让我先说。”
“你说吧。”
“我去英国的第二年,我师母因为心脏病突发过世,走的特别仓促,我老师在她出殡的时候哭的站不起来,他后来对我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轻的时候出过轨,跟别的女人有过一段感情,被我师母知道了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也一直都不太好。他说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到失去了才惊觉陪伴自己过了几十年的老伴没了,那种感觉就跟自己的魂丢了一样。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半夜起来蹲在厕所里吐,住的公寓空荡荡的,又黑又冷,我那个时候就想到你了,我想我当时怎么就把那个姑娘给一个人丢下了呢?我要是回去找,还能把她找着吗?”
我眼底有些潮湿:“沈延……”
“我继续听我说。我跟同事在那不勒斯出差,路过一家工艺品店,老板在自己制作戒指。我在边上看了许久,他很慷慨地送了我一个,说希望我和我的女孩能幸福。我把那枚戒指跟你的照片一起放在床头柜上,每天看,多么希望能亲手把它送给你。”他看着我:“我如果把它拿出来,你愿意收下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