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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咱们还打吗?”
“现在就是想要撤,又哪里还来得及?!”
布兴有无奈苦笑,一头料想中的肥羊,竟然转瞬间变成了凶猛的怪兽,庞然大物张开了血腥的巨口,露出来狰狞的獠牙。他好像手持着木棍的猎人,在山洞中遭遇上一头发*情狂暴中觅食的棕熊,躲不能躲,逃不能逃,让他如何不惊,不惧?
“这回真是踢上铁板了,跑了一辈子海,大概只能认栽了,这一回不舍命也得被剐下一身肉啊,嗨!”
布良戴也是心有戚戚然,对方船上不仅有十几大炮,还有几十门小炮,几百杆新式老式火枪。虽然他做了一辈子海寇,大战小战无数,依然看得他胆战心惊,生不起反抗的勇气。
他也是老手了,眼力自是有的,对方船上的人员不象己方手下海盗们那般乱糟糟的,该操船的操船,该控炮的控炮,持枪的战士则稳稳地半靠在船舷边,瞄准了前出的金宝昌号。
“当真训练有素啊!”
他追随哥哥布兴有纵横海上几十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却没有一次变化象今天这样让他惊恐失神,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手颤抖着,就连望远镜都把拿不住,直接掉落到了大海之中。
“怎么会这样?!这还是商船吗?”
别说是布兴有兄弟,整个金宝昌上还有潮勇船队里的海盗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简直就是一支正规海军啊!我们怎么就自己一头撞进来了...倒霉催的!”
那越来越清晰的巨大炮口,让潮勇们知道,这次估计美梦要泡汤了。那是洋夷舰队上才会装备的远程火炮,威力巨大,一炮能把木制的红单船打个对穿。
他们从前又不是没有吃过教训,英军清剿海盗时一炮把一条船打成齑粉的惨象早有先例,遇上这样的对手,别说十多条船了,就是三五条就得落荒而逃。要是跑得不够利索,以后就再也别想上岸抽大*烟、逛窑*子了,连魂都回不了故乡,只能在这冰冷的海底哀泣。
更别说对方还有一艘装了好多门大炮的蒸汽战船了,那家伙又是轮机又是风帆,跑得贼快,个头又大,撵上四五百吨的红单船、九百多吨的金宝昌号都不在话下,那是无敌的存在啊。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赢,真是要了亲命了!”
士气低落如此,潮勇船队上上下下都弥漫着悲观情绪,布兴有本来还想拼一下挣点脸面,现在整个局面完全变了,自己不占半点优势,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否则想要逃脱翻身都难。
一旁的布良戴都要哭出来了:
“哥,我们该怎么办?”
布兴有狠狠地瞪了远处的伍元华一眼,一巴掌扇在自己弟弟脸上。
“还能怎么办?!风紧,扯呼!我们边打边撤,能撤出来多少要看老天爷照应不照应了.....他母的,这回要输惨了,回头再找那老东西算账。”
而是战阵的另一侧,红旗军上下可以说是喜气洋洋,几百名刚从南边赶来接货的红旗军战士们振奋异常,摩拳擦掌,两眼都发着光。有利器在手,巨舰大炮看着就给力,枪都是好枪,又有无敌的统帅带头,打下这一场,他们可都等着立功受奖呢。
按周晓峰定下的军规,不说打仗可以补贴翻倍,还有三成缴获可以分配给自己,让家中老小得到额外的吃穿使用,他们哪里会不对布兴有慷慨送菜上门的‘义举’感激莫名。
“好多的军功啊!”
“我的媳妇本算是有着落了。”
“.....”
“首级功啊,可惜王上不让割头了。”
“.....”
不用神马战前动员,一旦交战有进无退,畏缩不前乃是奇耻大辱的信念早已经通过几个月的训练烙在了骨子里。
黎老三大声叫喊道:
“各炮位准备!....装弹,瞄准!目标三里...预备...放!”
他还是不习惯周晓峰的按米计数测算距离,一进入状态,依然还是几里几里报数。
“放!”
“放!”
“.....”
随着旗令兵挥动旗帜,各船依次确认受命,按照操典迅速清理炮膛,再往炮管内放入药包和炮弹,然后用装填杆压实弹药,一名炮手用锥子由点火口处刺入,插入引信。
听到发射命令,炮手迅即用火折子点燃引信。
“嗵!-”
“嗵!-”
“嗵!-”
“.....”
十多门大炮依次开火,场面相当的壮观。而攻击的效果也相当的....华丽,金宝昌号五十米到一百多米外,溅起了十几道水柱。
首轮攻击的毁伤效果……呃,倒是很吓人。
“继续装弹!”
黎老三老脸一红,却依然沉住了气。炮兵赶紧拿出炮刷清理炮膛,装填弹药。熟练的英国海军炮兵一分钟可以发射两发,而训练有素的红旗军战士现在也能达到一发的速度,配合默契时,甚至也有能打两发的。
“调高炮口,上移一个刻度,瞄准!”
“预备...放!”
“放!”
“放!”
“.....”
又是一轮齐射,十几门火炮照着金宝昌号喷射出一枚枚沉重的弹丸,硝烟弥漫,散发出呛人的火药味。
这一轮发射的还是实心弹。
这是一种古老的炮弹,从元明时代就已经得到广泛运用了,其结构极其简单,事实上也没有比它更简单的了,其实就是一枚球状铁疙瘩。
但是实心弹攻击看起来破坏效果还是很不错滴,约两里的距离,十四发两中。
“打中了!”
“好!”
“两个炮位全体赏银十两,记一级功...”
一枚铁球击中了金宝昌号上的一座炮架,这座倒霉的炮架被炮弹的冲击力打得粉碎,飞溅出的碎片引起了一片惨号。
更加不幸或者幸运的是挡在弹丸行进路线上的几名海盗,他们还来不及哀嚎,已经被砸碎了脑袋,流出红的白的浆液,或者打穿了肚子,内脏、肠子拖了一地,被擦掉了半边身子的,人还没有倒下,早已经丧了命...场面之血腥让身经百战的老海盗都感到心寒。
“我的妈呀!”
“快躲开!”
“都不许跑,守住位置!”
“.....”
另一枚炮弹击中的是船舱,以每秒三百多米速度飞行的铁质实心炮弹重达十余斤,虽然看似飞行速度缓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击穿并砸垮了一间顶舱,落下之后,还凿穿了甲板,砸落的船舱骨架、飞溅的碎片也造成了一死数伤的战果。
这种威慑性的效果,令金宝昌号上的士气更加低落,而后面船只上的部众更是看得胆战心惊。
“逃啊!”
“冲过去,救大哥!”
“还是掉头吧。”
.....
“继续瞄准对方旗舰...放!”
黎明不断下达着命令。
距离越近,瞄准更容易,破坏效果也更狂暴。这一轮的攻击,又有三枚炮弹击中了目标,两枚在船甲板上收割了近十条生命,一枚则击穿了前右侧船板,一米大小的破口已经到了水线以下,金宝昌号开始进水了。
将近两里的距离,金宝昌号上的老式火炮根本够不着,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在这样的状况下,布兴有还不敢抵近攻击,因为对方船上还有几十门小号火炮几百杆火枪虎视眈眈,他只能让手下拼死力地掉头。
“想逃?哪里有那么容易!”
周晓峰要的就是杀鸡骇猴,不对,杀猴子吓鸡。黎明对他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又一轮的四枚炮弹打在了对方露出的船右侧腹部,其中一枚还打了个对穿。
正在转身的金宝昌号停止了运转,一侧因为进水速度过快而开始下沉,整个船体也‘嘎吱嘎吱’的快要散架了,船上的几十名幸存者纷纷往海里跳。
“布兴有死了!”
“布兴有死了!”
金宝昌号还没有沉,却已经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看着胜绩已定,战士们趁机大喊,动摇对方的军心士气。在晚清这样动荡的时代里,有奶便是娘,海盗更是有组织无纪律,鲜有忠心下死力卖命的。
士气的打击对潮勇们造成的影响不亚于这几轮炮弹,几十艘红单船前进的,后退的,乱掉头撞了其他船只的纷纷凌乱,让弃船准备换乘小船逃跑的布兴有兄弟气得快要吐血。
“等一等,救救我!”
伍元华拉着受伤的小儿子想要爬上小划子,却被布良泰一脚蹬了下去。
“去死吧,老家伙!”
“拉那个老的上来,兄弟们要东山再起,还得靠这老东西呢。”
布兴有拉住了要继续把伍家父子往水里踩的弟弟,声音却带着沉重和悲哀。
“我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仇,我们日后再算。”
伍耀宗左臂被破片所伤,本就因为流血而乏力,才靠上船舷头上就被踢了一脚,晕乎乎的连呛了几口海水。眼看着小划子离开,他急忙呼喊:
“爹,救我.....”
‘咕噜咕噜’的声音被轰隆隆的炮声所掩盖,海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和一串气泡。
“我的儿呀!”
伍元华老泪长流,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嚎啕大哭。
“啪!”
“啪啪啪!”
老家伙被布良泰连抽了几个耳光,那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让他倍觉屈辱。想当年,他可是怡和洋行与十三行总商,东南首富,何等的风光!即便丢了总商的位置退居福建,依然是富甲一方的地方豪绅,哪个敢不敬重与他?
而现在,他只能期期艾艾地指着布良泰,无可如何。
“你,你你....你这厮好生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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