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整个牛渚大营除了负责巡逻守夜的士卒,其余皆已沉沉睡去。
孙翊带着边鸿来到水寨大门处,正领兵防备敌情的军司马赶紧迎了上来,行礼道:“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孙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军司马愣了一下,答道:“末将钱青!”
“当兵多少年了?”
“回三公子,足足十年有三了!”
“厌倦了吗?这样总是打打杀杀的日子?”
钱青犹豫了片刻,叹道:“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乱世之中,人有太多的生不由己,你不当兵,谁来保家?”
“那你想这场战争早点结束吗?”
钱青神色一僵:“额……三公子的意思是……”
“如今锦帆大军来势汹汹,你认为我江东能顺利将他们赶回淮南吗?”
钱青脸色一变:“这……”
虽然不知道孙翊为何会这么问,但钱青心里对此却并无多大把握,锦帆兵势太强,而江东刚刚历经换主,人心不稳,这一战,哪怕他们保住了江东,也必然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孙翊怅然道:“战争,苦的永远都是贫苦的百姓,你希望江东从此生灵涂炭,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钱青脸上一白,立刻甩甩头,强行将这些画面驱逐,眼中迸射出一抹决绝,沉声道:“不,绝不!!”
孙翊点点头道:“那好,让人打开水寨大门吧!”
“……”钱青傻眼了,吞了吞口水道,“三……三公子,您……您在说什么?”
钱青原本以为孙翊跟他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激励他的士气,好让他誓死守卫江东,可哪想孙翊搞半天竟然是想让他打开水寨大门,这是要准备干嘛?放锦帆大军入内吗?
孙翊神色平淡道:“如今我大兄已然不在,你认为凭我二兄能斗得过骁勇善战的王冲跟甘宁吗?我江东这么多年来一直战乱频频,人心思定,已经再经不起任何动荡了,若是再继续与锦帆死斗下去,到时候先不说能不能击败锦帆,我江东又要为此牺牲多少的将士与百姓?”
“这……”钱青彻底震惊了,要知道孙翊可是孙家的三子,孙策跟孙权的亲弟弟啊,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倒向锦帆,此消息一旦传开,对江东军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孙翊身后,边鸿低着头,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冷冽的寒光,手掌亦是悄无声息的移到了佩剑的剑柄之上。
钱青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的询问道:“三公子,您……您真要这么做吗?”
孙翊极富感染力的微微一笑:“江东不是孙家的江东,而是属于所有江东百姓的江东,只要能让这场该死的战争早些结束,让江东百姓早日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就算让我担负上孙家叛徒的千古骂名又有何妨?”
“嘶——”不得不说,王冲让人偷偷教孙翊的这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辞实在太有煽动性,不仅没有使人感到厌恶,反而让钱青心中感动不已。
“去吧,打开水寨大门。”孙翊拍了拍钱青肩膀,眯着眼道,“还是说,你打算就地擒拿或者格杀我这个所谓的江东‘叛徒’!?”
钱青身子一颤,惶恐道:“末将不敢!”
“边鸿,你敢吗?”孙翊猛的回头看向边鸿,直将后者吓的脸色惨白,闪电般收回了放在剑柄上的手,差点就尿了裤子。
边鸿故作镇定,僵笑道:“公子说笑了,不论公子做什么决定,小的都会至死不渝的跟随在公子左右!”
“很好!”孙翊若有深意的扫了边鸿一眼,复又对钱青道,“钱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钱青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必须要在孙翊跟孙权这对兄弟之间做出抉择,要么投效孙翊与其一起归降锦帆,要么依然奉孙权为主,就此拿下孙翊这个‘叛徒’,可如果选择后者,一来他确实不忍下手,二来如今又没有证人(边鸿被他当成了孙翊的亲信),以孙翊的身份,到时候只要反咬一口,那他真的是百口莫辩,换句话来说,现在已经骑虎难下的他,能走的道路其实就只剩下一条。
钱青深吸一口气,突然膝盖一弯,对孙翊单膝跪倒,朗声道:“末将钱青,参见主公!”
“好!好好好!钱将军快快请起!”孙翊大喜,赶紧上前扶起钱青。
钱青道:“主公,末将这就命人打开水寨大门!”
孙翊点点头道:“去吧!”
钱青领命而去,孙翊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的亢奋起来,事实上,他可没有什么舍生取义的觉悟,他只知道,只要有了锦帆相助,他很快就能从孙权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边鸿看着孙翊激动不已的高大背影,心中冷笑不止,只可惜,如今孙翊已经对他有了防备,他暂时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不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边鸿实在太了解孙翊的为人,如果孙翊没有确切的证据,应该不会舍得对他痛下杀手,而只要他能继续呆在孙翊的身边,将来还怕没有机会吗?
咔咔……
没过多久,随着水寨大门被缓缓吊起,早已在夜色掩护下埋伏在江面之中的锦帆大军,也立即不动声色的驶入了牛渚大营。
哗!
待到船只停泊在水寨内的港口,整整一万五千的锦帆大军顿如潮水一般涌下战船,杀入了大营腹地,那些尚在睡梦之中的江东士卒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锦帆一一控制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选择反抗的江东士卒,可是刚刚被惊醒的他们甚至连武器铠甲都没有,又能兴得起多大的风浪?于是,几处偶尔响起的反抗声,很快就被锦帆轻易的镇压了下去。
郝昭龙行虎步的走下主船,这一次,他奉王冲之命带领一万士卒偷偷从皖口港转移到了历阳,然后与历阳太守朱纯共同发兵牛渚,在此之前,王冲就早已安排好一切,有了孙翊的暗中倒戈,他们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江东的重要港口牛渚大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