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哭,慢慢说。”张小天吓一跳,赶紧把她搀扶起来。
“俺被哥哥嫂子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小天哥,你收留俺吧?呜呜呜……。”
果然不出所料,二妮娘下葬的第二天,二妮哥和嫂子就给她介绍了个对象,着急忙慌把妹子嫁出去,好霸占了爹娘的老宅子,然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嫂子和娘本身就不对付,女人也将二妮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到老婆儿走了,还留着二妮干啥?难道等她跟自己抢家产?所以趁早把她嫁了算了。
介绍的对象条件好也算,可是偏偏是个要啥没啥,长得还特丑的人。
那男人是村里的光棍汉,年近四十,还没娶上媳妇,长得前鸡胸,后罗锅,肥头大耳,歪瓜裂枣,满口大黄牙,跟三年没刷过的做饭锅,一说话还净是死老鼠味。
二妮哥嫂非要安排两个人相亲,女孩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
后来,女人实在不耐烦了,一气之下,就把她赶了出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走吧,爹娘都死了,这个家也没有你位置,想去哪去哪儿,别再回来了。”二妮嫂将她的行李收拾好,扔出了门外,插上了门栓。
“嫂,开门,开门啊!娘尸骨未寒,你让俺上哪儿去?”女孩使劲拍打着院门,可就是没人过来开。
“想通了嫁人就回来,想不通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女人甩下一句话,走进屋里去了。
二妮哥下地了,根本不在家,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二妮孤独无助,她没有成亲,没有婆家可去,现又被嫂子赶出来了,她该去哪儿?
女孩在门口咿咿呀呀哭了好久,她真的没地方可去,爹娘没了,哥嫂不要,自己真成了流浪的孩子。
虽然早猜到这样的结局,但是真正发生,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咋办?咋办?女孩到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她在门口呆立了很久,突然想到了张小天,也许现在只有小天哥能救她了。
于是女孩颤颤巍巍站起来,夹起包裹,,朝着高低不平的山道行进,一点点想着张家村靠拢。
她身体孱弱,身影孤单,好像一只楚楚可怜的流浪猫。
二妮只知道张小天是张家村人,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只能一路走,一路打听,最终,找到了药材地。
一眼瞅到张小天,女孩好像看见了救星,也抓住了救命稻草。
于是奋不顾身,朝男人冲了过来。
张小天听过女孩的陈述,气愤坏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嫂,老娘刚死就把妹妹往外撵,简直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二妮,走,跟哥回家,小天哥替你讨回公道!”张小天怒发冲冠,心说,居然这么六亲不认,看老子不打水你。
“小天哥,俺不!俺不回!俺不想回那个家了,回去他们就会逼着俺成亲。”张小天拉着女孩,二妮撅着屁股就是不走。
“不回家,你想咋着?”张小天问。
“你说过俺被赶出来,就来找你,你收留俺吧,俺跟着你一起过。”女孩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好像这些活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千遍万遍。
“娘啊!话可不能瞎说,我成亲了,有媳妇,咋能跟你一起过?”此话一出,张小天差点吓懵,王娟可在不远处干活,让她听见,那还得了?
“你成亲俺也不嫌弃,俺就要留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女孩抱上他的胳膊,还黏上他了,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掉。
他好后悔,当初为啥就答应帮二妮了?早知道她是个麻烦,在医院就不应该轻易承诺,现在好了,甩都甩不掉。
“二妮,你别这样,你嫂子就在旁边,别让她误会!”张小天害怕王娟看见,赶紧从女孩手里挣脱。
其实王娟早就瞅见这边热闹的场景了,她脑袋杵在锄把上,一直盯着这边看。
实在忍无可忍了,她扔下铁锄,气势汹汹朝他们走过去。
小婷感觉不妙,也赶紧跟在王娟后面,方便两个人干仗的时候拦架。
王娟走到跟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地问:“小天,这是谁?介绍一下呗?”
“二妮?咋是你?”旁边的小婷首先认出了女孩,惊叫一声。
王娟是不认识二妮的,因为当初收购油菜籽的时候,小婷跟张小天一队,去的赵家村,而王娟和小栓子一队,去的其他两个村子,她根本没见过二妮。
“小婷姐,见到你太好了!”女孩见到熟人,也惊呼一声,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你咋来了?”小婷问。
“俺娘死了,哥嫂把俺赶出来,没地方去,只能来投奔你们。”二妮委屈极了,把小婷当成亲姐姐,跟她诉苦。
“啥?娘隔壁的,太过分了,我去找他们算账。”小婷听到妹子受了委屈,同样气坏了,抡起锄头,就要找二妮哥嫂算账。
当初她跟小天收油菜籽,走到二妮家正好晌午,要不是母女俩好心好意请他们吃了顿饭,两个人就得挨饿,这份恩情咋能忘?
“小婷,你别去了,陪王娟留在地里干活,我带二妮去讨回公道。”张小天说着,牵上女孩的手就走了。
二妮这次没有反抗,因为有小婷和王娟在跟前,反抗也没有用,两个人肯定会劝她回家。
“小天,路上小心,早点回来。”王娟担心男人,站在身后大声呼喊。
张小天驾着马车,载着二妮,策马加鞭来到了赵家村。
女孩跟在男人身后,慢吞吞走着,很不情愿再次回来。
“啪啪啪!开门。”张小天带着怒气,把木头门拍得呼呼山响。
“谁呀?催催催,赶着投胎啊!”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很不耐烦的声音。
“嫂子,是俺,开开门。”二妮在门外怯怯地说。
执拗!一声,门开了,闪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脸。
女人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四五,但是长得不好看,一头的毛发干焦枯燥,垂在脑袋上好像一个脱了毛的鸡毛掸子。常年劳作,受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也很黑。
单眼皮,脸上还净是麻子,大麻子套小麻子,小麻子套老麻子,远远一看,好像成千上百只家雀,同时朝脸上屙了一泡似得。
看面相,这女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是个不好惹的主。
“咋?想通了?同意这门亲事了?”女人问。
二妮摇摇头。
“那你回来干啥?赶紧滚!丧门星!”女人说着,瞪了二妮一眼,转身回去,又要关门。
“且慢!嫂子,大娘刚入土,头七还没过,你就急着让二妮嫁人,这恐怕不合适吧?”张小天没等女人关上门,就抬手阻止了动作。
二妮嫂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不用问,肯定是小蹄子请来的救兵!
“你算哪根靓葱,俺家的家务事轮得着你插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女人没见过这个男人,根本不想搭理他。
“我看你这就挺凉快,事情不说清,我就呆着不走了。”张小天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差点闪女人一个趔趄。
“你!你!你私闯民宅,小心我告你,让你蹲班房,吃牢饭。”女人气坏了,竟然威胁张小天。
“告!有本事你告!张家村村长张小天,老子还怕你不成?说!为啥要把二妮嫁给那个丑男人?”一个见识短浅的乡村悍妇,张小天才不尿她。
二妮嫂知道张小天,这个人可不简单,开垦一千亩荒地,带领村民发家致富,不知道小姑子咋领了这么个人回来?还真惹不起!
“把她嫁给谁,管你啥事?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跟二妮有一腿,是她的野汉子,怪不得小浪蹄子不接受相亲嘞,原来早有相好的了。”女人也生气了,无事生非,污蔑他们两个人。
“嫂子你胡说!俺跟小天哥是清白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二妮赶紧站出来解释,嫂子咋为难她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让小天哥受污蔑。
“你住嘴!小比燕子,小浪蹄子,真没想到,居然背着我跟你哥在外面偷汉子,不知羞耻,不要脸,真是家门不幸,脸都被你丢光了!”二妮嫂强词夺理,指着女孩鼻子就骂。
“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拔光你的牙?无事生非的老娘们,你心咋恁狠?”张小天都要气死了,要不是看她是女人,真想拿把钳子,拔光她的牙。
“瞧把你急得,还说没有关系,说出来鬼都不信。说!你俩鬼混多长时间了?”女人挺起胸,抬起头,双手叉腰,撅起小嘴跟男人吵。
张小天哪是她的对手,这种女人啊,就爱惹是生非。
闲着没事,坐凉地上就开始瞎嘚嘚,张家的媳妇偷汉子,李家的男人养寡妇,哪家的闺女跟野汉子钻高粱地,哪家的汉子又跟寡妇滚打麦场,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瞎说。
添点油,加点醋,撒点盐,跟讲故事一样,把事情编的越丰富越好,总之,唯恐天下不乱。
别人两口子生气打架,她们就爬墙头上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指指点点。
这种女人活着干啥?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简直就应该千刀万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