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滚滚,两岸青山对夹而出,却在河水宽阔处如楚女束素纤腰般弯了进去,让出一段空阔地带来。
山间不知千百年来进去过几人,或许只有阳光流云飘然而过的时候惊吓到花花草草野鸟走兽,其间浑然一派田园宁静风光。
正是正午时光,懒散的残秋阳光飘然洒下,将脆黄的林木山草点染分外清爽透彻,三三两两鸟兽起落奔伏,李寇甫入此处时候目瞪口呆直看了半天。
“好风光!”张良与陈恢久在尘世,也是没有见过这天然美景的,几日来连连躲避项庄与那且兰百多人追杀,李寇与英布不住在后面设圈套厮杀,老者三人便一路直奔往北而上,这一日,已是到了五行山之中。
抬头处,山头隐隐有烟霭飘渺,青色山头略显阴沉。只是脚下却如那初春般美丽,半山腰浓浓郁郁好似盛夏季节。
英布满不在乎瞅瞅风景,有些不满道:“主上,看来看去都是鸟,有甚好看的?”
李寇哈哈大笑,惊起本就惊悚警惕的鸟兽从林木间哗然飞起,叽叽喳喳似在责备这一群鲁莽的不速之客。
老者捻须莞尔道:“你这小子,大好和善不知沉醉欣赏,恁得却来煞风景!”
英布砸吧砸吧嘴四处打量,嘿嘿一笑道:“这群傻鸟,咱逮它几个下料,项庄这厮,这些天害咱嘴里都淡出鸟来啦!”
李寇微微一笑道:“他们便在咱们身后十余里之外,若生火烤烧,布给他们马上扑上来才怪!”
英布不屑道:“那帮废物,敢扑上来才好!这几天,这帮笨蛋也学乖了,居然躲躲藏藏,不知道是咱们在逃亡还是他们在逃亡!”
李寇喟然一叹,心下想道:“项家的人,果然天生都是打仗的料啊,这项庄,原本只是一个混小子,哪里懂得什么保存自己兵法谋略,这些天的追杀下来,他们由猎户变作了猎物,却还是契而不舍追杀着,慢慢也学会了一些跟踪的技巧!”
的确,这些天来,项庄手下的数十猎户,已经给李寇与英布两人合力,再加上不住地略施小计而成熟起来的张良两人脑袋,在老者袖手旁观中便消耗了大半。但这项庄开头来给李寇激怒而受伤几次之后,却慢慢学会了均衡分配手下,再加上且兰的人不知为什么还是跟了上来,好几次差点令将前世记忆中的丛林作战技术运用出来的李寇吃了亏。
只是到了后来,李寇哭笑不得发现这项庄好几天没有露面,便是手下人也几乎一整天也看不见半个人影,分明他们是追杀者,却此时李寇等人却不得不去花精力找这些个牛皮膏药。
只在这几天,老者计算马上便要到了北地河内一带,几人商议之下觉着让这些人老跟着也不是好事,便决心要在走出五行山之前将这些人赶回去,说不得这一天在这清澈长河两岸便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溪。
当下李寇几人便紧赶着向前再走几步,过了长河时候张良回头看看河水笑道:“主上,退敌便在今日!”
李寇这些天也慢慢施展开手脚来,不但武艺在杀戮中大成,便是两军对敌的战术也慢慢磨开,古代战争中最讲究的地形地势,他灵活运用时候,张良这等人也赞叹不已。
转过身看看河水走势,李寇便点点头道:“这河水,便是那几十个人的丧胆之地!”…,
老者这些天来只是看着四个年轻人动作,既不赞扬也布反对,便是最先开始李寇因由敌人,中间发觉敌人不见影踪而心浮气躁时候,他也只是旁观不语,却后来见李寇心性平和,能在一场厮杀之后总结自己的武艺杀招,又花精力去研究虞姬相送的那卷“太公兵法”,也便暗暗欣喜不提。
这时候李寇说出决战性质的一句话来,他忽然张开双目问道:“小李子,想好你以后要用什么兵器没?”
李寇游学恼怒摸摸比肩腹诽不已,这小李子的尊号,岂是能用在他一个正常男子的身上。只是他对老者尊重,也不好去反驳,老者叫了几次之后便也顺口不再改动。
老者这个问题,他也不住思索着。在战斗中,他用的招数很多,说来是以刺挑为主,却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也不少,便是后世的棍法,他也用得顺手便使出来。
当下挠挠头有些苦恼道:“这个,我也想不清楚要用什么啊。长矛的话,单薄不说,旧识用得顺手要劈砍横扫,长矛也是不可以的!”
在原地转了两圈,他干脆取下手弩拿在手中道:“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一手手弩一手长剑,倒也清闲的很!”
老者责备瞪了一眼,接过那金柄铁刃的长剑来挥舞几下道:“不管什么武器,自己觉着能最大使出自己的力量与技巧,并且能最大激发自己的潜力,这样的武器,才是一个武将最好最顺手的武器!你眼光一直定在当前的武器样式中,难道没想过自己为自己创造一把出来?”
李寇翻了翻眼珠心道:“创造?英布以后的武器,我都能想出来,怎么会不去想自己要用什么呢!只是,后世的武器索然多得很,但一时之间要能想起适合我的,那可真不容易!”
当下烦躁挥挥手道:“大敌当前,不去像那么多了,反正现在这几个人,一把剑足以对付,这些恼人的东西,留着以后有时间慢慢想罢!”
老者点点头忽然道:“那你可快点,出了五行,咱们便入河南之地,然后顺着崤山西进,至于九原之外匈奴草原,便是习武好地方!”
李寇皱眉道:“这样不妥!”
老者“哦”了一声疑惑来看李寇,李寇想了想道:“若是现下便出山投九原而去,不说能杀几个匈奴人,便是我与英布兄长武艺,都还是粗略,只是仗着力气大眼睛快,先生能教一些,却根基未稳,将来对上真正高手,那是要出大麻烦的!”
老者想了想也觉不错,便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寇放眼西望,似能传过层层山峦看见极西边的什么东西,带着略略惆怅,他喃喃道:“便去西域之地,一两年便可返回!”
英布也点头道:“久闻极西之地风沙漫天,正是习练武艺打熬筋骨的好地方,主上此言大善!”
老者也布反对,张良与陈恢却笑道:“我二人自知资质有限,习不得好武艺,便游走天下,等待主上数年之后义旗高举,便拉了旧日好友同来为主上擂鼓摇旗,却盼主上处彼时尚有属下二人一席之地!”
李寇哈哈大笑道:“某右,英布兄长居之;其左,虚席以待两位先生!”
老者欣慰点头道:“大善!你二人均是那谋略之人,游走天下见识一些奇人怪事,却于将来大有用处!再说,这天下大才多了去了,你们行走尘世寻访他们,对于眼界心胸壮大自然有用的很!”…,
陈恢笑道:“张兄乃是谋略之士,恢也不才,不敢妄谈兵书,只去官衙寻钱粮计较小事,将来主上麾下谋士如云大将如雨时候,便央主上将锱铢之事交于属下便是!”
李寇微笑点头,心下却暗暗奇怪道:“莫非这人却与萧何那厮本事一样?”
便在此时,英布那野兽一般的直觉有了反应,他瞅瞅来路向李寇道:“主上,属下感觉到项庄这厮了,他们恐怕距离咱们只有四五里之遥!”
老者闻言便拉了张良陈恢向山坡高处而去,笑道:“照旧——你们厮杀,我们观战便是!”
李寇与英布这几日早早便说过了丛林作战的技法,半日前在前面,两人发现有河流时候便暗暗做了准备,此时虽时间紧迫倒也没有手忙脚乱,英布嘿嘿一笑便将肩头的血迹斑斑背囊取下来,自去砍一些树木下来。
李寇嘿嘿冷笑,重新走回河水中,那刚好能淹没膝盖的河水清澈见底,肉眼可见下面光滑的大大小小石子。
到了河水中央,李寇计算一下宽度,大约自己置身处正是最中间的样子,便将英布取下的那背囊拿下来,哗啦啦打开看时,里面都是箭头——有项庄等人带来的猎户射出来的,有且兰等人带着的,还有李寇两人从殷通那些人身上搜到的,合起来足足上千之多。
箭杆早已给两人一路来拔掉,只有那青铜甚至少许生铁铸造的箭头,明晃晃一大堆,秦朝的羽箭,本就粗长的多,便只箭头,也长度足有两寸。
李寇计算一下这段颇为宽敞和缓的河水面积,心下有了计较,随手便将一支支尖利的箭头头朝上插进水下的石头缝里。他也是怕误伤到自己,只在下游一排一排向上游倒退,一会儿功夫便将一背囊箭头插秧似的插完,站在岸边看看河水中自己的杰作,有些残酷冲着对面嘿嘿冷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