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模糊的惆怅像一阵炙人的热风一样,在他心底躁动着。
玉芬美丽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起来,热泪蒙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长空传来一阵雁鸣,他仰头目送飞去的雁阵,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自怜怜人的悲哀。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心说,如果丰林敢欺负玉芬,我就用枪崩了他,让他终身变残废。
于是吕青峰就摘下了猎枪,瞄准了洞房的窗户,顺便也瞄准了赵丰林那颗讨厌的脑壳。
吕青峰的猎枪是祖传的,双管猎枪,他的爷爷在世的时候这杆猎枪就挂在墙上。
里面填上火药,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发。不但可以打铁砂,也可以打钢珠,50米的距离,轰爆一只棕熊的脑袋不是问题。
吕青峰靠着这杆枪,踏遍了青崖山的角角落落,那些狼群,棕熊,还有土豹子,看到他无不吓得心惊胆寒逃之夭夭。
四年的时间,死在这杆猎枪下的野狼,兔子还有山鸡不计其数,吕辉煌也因为儿子练就了一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本事而得意洋洋。
吕家常常可以打牙祭,而且狼皮和兔子皮拿出大山,可以卖不少的钱。如果说青崖村只有一家没有挨过饿的话,那就是吕青峰家了。
赵丰林走进洞房,玉芬开始尖叫,这些吕青峰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心说活该,就算玉芬不踢你,我也要废了你。正好,省事了。
当丰林娘拿着大针在玉芬身上猛刺的时候,吕青峰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好像那根大针不是刺在了玉芬的腿上,而是刺在了自己的心里。
他犹豫了好几次,真想一扣扳机,把那娘们的肚子打个窟窿出来,忒他妈不是东西。
可是一想到小草,青峰犹豫了,真把丰林娘一枪打死,小草是会哭闹的。
这一夜吕青峰没走,在墙头外面做了一夜的护花使者,就怕玉芬受欺负。直到赵铁林蹑手蹑脚走进玉芬的洞房。
吕青峰在外面瞧的清清楚楚,知道赵铁林这小子不干好事。
吕青峰怒不可解,飞身跳进了院子,一脚踢开了洞房的门,举起枪托就把赵铁林砸晕了。
吕青峰的怒火窜天而起,他拎着赵铁林的脖领子,把他的身子从玉芬的身上拎了下来,当当踢了三脚,然后飞身扑向了玉芬。
"玉芬,你咋了,醒醒,快醒醒啊。"吕青峰一边轻声呼唤着玉芬的名字,一边帮女孩把衣服合拢了起来,裹住了她的身体。
玉芬终于悠悠转醒,一眼看到青峰,"哇……"就想哭。把吕青峰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堵住了玉芬的嘴巴。
"嘘……你小点声,赵家的人还在外面呢?原来你没死啊?"
玉芬眼里含着泪,一下扎进了青峰的怀里,眼泪黄河决堤一样流个不停:"青峰,一个月了,你去哪儿了,你就那么狠心把俺扔下不管?你好狠心,好狠心……"玉芬一边说,一边紧紧抱住青峰的腰,张嘴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吕青峰没有动,忍受着剧痛,脖子上被玉芬咬了两排齐齐的牙印,他说:"我以为你死了,非常的害怕,所以就逃走了。"
"那你为啥又回来了?"
"因为你没死啊,你没死我就不用坐牢,不用赎罪了,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吕青峰也紧紧抱着玉芬,两个身体贴在一起,搓啊揉,抱啊捏,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抱够摸够了,吕青峰说:"玉芬,我稀罕你,咱俩走吧,我带你走,咱们进山去。"
玉芬一听,竟然把吕青峰推开了,迷惑不解地道:"你是说,咱俩……私奔?"
吕青峰点点头:"赵家没有好东西,统统都是流氓,在他家你会吃亏的,我不想你受欺负,还是跟我走吧。"
玉芬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俺不。"
青峰问:"为啥?你不喜欢我?"
玉芬说:"不是,你拉俺走了,那小草咋办?小草跟俺一样的可怜,还有,俺毕竟是丰林明媒正娶的婆娘,就这么走,那丰林咋办?"
吕青峰怒道:"到现在了,你还想着他?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玉芬说:"有,俺心里有你,可是咱就这么走,咋向两边的爹娘交代啊,村里人会骂俺放荡。"
青峰一摊手说:"那你说咋办?"
玉芬说:"青峰,你等着俺,俺跟丰林离婚,然后你再说服小草,如果小草不稀罕你,俺就跟你走。"
吕青峰想了想,说:"那好,我等着你跟丰林离婚,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放心,彩礼的钱,我来出,只要丰林家答应,我立刻带你走。"
玉芬点点头说:"好。如果这事成了,俺就把身上的小红袄拿出去放在院子里晒,你看到俺的小红袄挂在院子里,那就说明俺跟丰林离婚的事有眉目了。"
现在的玉芬一改刚才的愁闷和苦恼,脸上竟然绽出了笑色。
不知道为啥,看到青峰她就看到了阳光,觉得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吕青峰说:"那好,我回山里去,继续等你的消息。"
玉芬觉得奇怪,问:"青峰,你整天在山上转个啥?那青崖山有啥好转的?"
吕青峰神秘莫测一笑:"保密。"
天亮的时候吕青峰走了,玉芬把他送出了门外。
临走以前,青峰把昏迷不醒的赵铁林拖出了洞房,扔进了厕所,还在他的头上浇了一泡尿。
赵丰林是太阳升起老高才苏醒过来的,醒来以后摸摸脑袋,纳闷了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在嫂子的房间吗?昨天晚上还差点把玉芬咔嚓了,怎么会在厕所?
不会是昨天喝多了吧?难道我扑玉芬的身上是做了个梦?真他娘的过瘾。
觉得浑身脑袋疼,伸手摸了摸,结果摸了一把血,无端的头上多出了一个窟窿出来,把铁林吓得几乎震精。
他没有感到过分的惊诧,以为自己喝醉了,栽倒在茅房里,头上的窟窿是在青砖上磕的。
还好没有掉进茅坑里,要不然就淹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淡,吕青峰返回了青崖山,玉芬继续呆在赵家。
玉芬一直想把跟丰林离婚的事情提出来,可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赵黑龙张口。
自从洞房哪件事以后,赵黑龙和丰林娘竟然带玉芬非常的好,整天笑脸相迎。有啥好吃的也紧着她。
丰林娘就是这么个人,脾气像火药,一点就着,看到儿子被媳妇踢伤,当场就火了。可火气呢下得也快,一瓢水就浇灭了。
那天夜里,赵黑龙跟老婆讲明了婆媳之间的厉害关系,两口子还干了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干完以后,黑龙摸着老婆的柔软说:"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早晚咱们会变老,会落进儿媳妇手里,你将来靠谁?还不是靠儿子和媳妇?
行不来春风,盼不来秋雨,你对玉芬好,玉芬将来就会对你好。聪明的,就对玉芬好点,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抱孙子。"
一听说有孙子抱,丰林娘就很高兴,在男人的身上拍了一巴掌,赞道:"这还像句人话,你咋恁聪明呢?"
丰林娘不再对丈夫生气了,何况夜里她那么一粘,赵黑龙就上了她的身,而且劲头足着呢,没有半点儿凑合。
第二天她就拌了一锅疙瘩汤,用碗盛好,还吹到不凉不热,端到了儿媳妇面前,开始在儿媳妇面前装孙子。
玉芬看到两个老人整天笑脸相迎,比亲爹妈还亲,就很难开口。事情就那么拖啊拖,一直拖到过完了年。
刚刚破五,大队部传来了消息,说是隔壁的大山里要招收矿工,到窑里去挖煤,每天能挣两块钱。
于是赵丰林和村里的其它男子一起决定出外打工去……
他已经跟三个兄弟在东屋挤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来从不敢睡媳妇的屋。
因为丰林没有复原,虽然缺口长住了,可轻轻一碰,还是钻心的疼。
伤口比白先生预计的要糟糕得多,至少得修养半年的时间。
明天就要出发了,赵丰林一宿没睡……想玉芬想的睡不着。
丰林知道明天这么一走,少则大半年,多则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这天夜里,赵丰林老想着玉芬。
你啥时候才能抬头啊?不会这么垂头丧气一辈子吧?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在旁边,摸又不能摸,碰又不能碰,忒他娘的没天理了。
后半夜的时候,赵丰林做了个梦,他看到玉芬笑津津站在他面前,身上的皮肤流光水滑。他就搂住了女人的腰,女人也勾住了男人的颈。
哪知道亲的正带劲,忽然,旁边的铁林踢了他一脚,一脚把丰林给踹醒了:"哥,你啃我脚丫子干啥?"
丰林这才知道是南柯一梦。他还纳闷呢,亲了半天,原来亲的是铁林的脚丫子,我说咋这么臭?
村里的鸡已经叫了,青崖村就骚动起来。
需要上煤窑的人们都陆续起床,开始做早饭,收拾行李,一家家的炊烟慢慢升起。
丰林的娘和他爹赵黑龙也起来了,老太太给儿子炒菜,赵黑龙忙着准备干粮。
行李收拾好以后,他就去敲四个儿子的房门:"丰林,起床了,该走了。"
"哎,我知道了爹。"赵丰林提着裤子从东屋出来,癔症着脸,先上茅厕拉了一泡尿。走出茅厕的时候,往玉芬的屋里看了一眼,玉芬还没有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