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古其实心中也很明白,他的存在对于宋国王室来说是一个多么不安定的因素,宋国王室在很久以前就防着赵家了,白玉福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他,就是为了在他身边安下一枚棋子,一枚带着刺的棋子。
赵德古熟读历朝历代的典籍,知道古往今来那手握兵权之人若不是君王,则大多避免不了一场残酷的洗礼。
帐中很安静。
安静的好像时间在这个小小方圆之内静止不动了。
赵德古将他的头转到一旁,看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体很是瘦弱,仿若弱不禁风的杨柳,让人不禁为他暗暗担心。
男人的年岁看样子有四十多岁,眼睛一直微眯着,好像那即将择人而噬的野兽在聚拢视线。
此人,正是赵德古麾下第一谋士,盖孑钧。
盖孑钧双手半握着拳,时而张开,时而聚拢。
“大将军,文将军所言非虚,我们现在的处境很是不妙,新王登基,必然要烧几把火,无论多少把火,其中的一把定然是属于我们的,避无可避。”
盖孑钧的声音不算大,却掷地有声。
良久。
赵德古问道:“孑钧,真的没有其他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吗?可以与玉秀城安然相处下去的办法。”
“大将军,我认为,已经没有办法了,试问大将军,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将一个他认为的敌人杀掉,并且已经抽出了刀,蓄起了势,他会否停手?”
“不会。”
赵德古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现在就开始筹划,今后究竟应该怎么办。”
盖孑钧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不过他的话却令大帐之内掀起了一股旋风,寒冷的风。
就在这时,门外士兵禀报。
“大将军,玉秀城驿卒求见,他有一封三百里加急文书要交给大将军。”
“让他进来。”
“是。请!”
帐外士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何二带着加急文书进入帐中,腰间的那一把长刀也随身带着。
根据律法,除王宫外,驿卒可以在任何场所携带兵器。
何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宋国的忠勇大将军,可是他依旧有些惧怕,声音微微的颤抖:“大将军,这是大王给您的加急文书,还请大王过目。”
说罢,何二恭敬的递上加急文书。
文锦孤起身接过加急文书,交给了赵德古。
“大王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将吗?”
赵德古问何二。
“回大将军话,大王没有话让小的带给您。”
赵德古拆开红泥封,见到竹筒之中确有文书。
“本将已经收到文书,你回去吧。”
“是。”
何二恭谨的退了出去,刚出大帐,他就在心中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变得轻了许多。
帐内。
赵德古取出文书,目光聚焦在文书之上的字。
不待片刻,赵德古就读完了白浅夜给他的文书。
“大将军,文书上写了什么?”
盖孑钧看着赵德古。
“这上面说蔡军大军压境,要求本将出兵五万,星夜兼程赶赴文图城,以对抗蔡军。”
赵德古大致复述了一下文书上的内容。
“大将军,这火烧的可真快啊。”文锦孤说道。
“大将军,管他什么火不火的,这大王是想要将我们赵家军调到朝廷军队的眼皮子底下啊,大将军你可不能同意啊。”
沈机奇一听说要将他们调到文图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文锦孤看着沈机奇那个样子,轻轻说道:“沈将军说的没错,末将也认为我们不应该调走。”
赵德古脸上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是冷峻。
盖孑钧在一旁扫视了一眼众人之后,说:“诸位,大王之所以不直接下命令,而是写了一封文书交给大将军,你们知道这是何意吗?”
“我不懂。”沈机奇摇了摇他的头,像一个拨浪鼓一样。
“还请盖先生明示。”
徐青出言。
盖孑钧思考了几息时间,随后说:“这件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给大王谋划,之所以不直接下命令给大将军,让大将军挥兵西进,是因为顾虑到大将军的想法,若是给大将军下命令,大将军如若听从,那就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置于大王的眼皮底下,若是不听从,那就会直接走入到极端地步,因为大将军不听从大王调令,就是抗命不遵,就是明摆着和朝廷作对。”
“盖先生说的没错,这个,肯定是大王背后的谋臣做的,不过,究竟是谁呢?”
赵德古指了指手中的文书。
这些人不曾想到,让他们疑惑不解的加急文书,其实是白浅夜没有多想就写就的,这位根本就没有想那么的多。
“这件事情还需要慎重考虑,诸位先回去吧。”
赵德古挥了挥手说。
“是。”
众人起身告退。
…………
义可城,一座位于城中央的府宅。
文锦孤和盖孑钧二人在其中一间屋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壶上好的大红袍,是盖孑钧花费了重金买来的。
“锦孤,今日你的发言让姐夫我刮目相看啊,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哈哈。”
盖孑钧给文锦孤倒了一杯茶,哈哈笑道,不过他的相貌笑起来却有些不协调。
“姐夫谬赞小弟了,小弟也是平日里跟随姐夫学习才会有此见识,说起来小弟能有如此之发言,还要多多依赖姐夫的教导呢。”
文锦孤端起茶杯,和熙一笑。
“锦孤啊,你我二人就别互相吹捧了。”
“小弟也是如此觉得。”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文锦孤是盖孑钧的小舅子,盖孑钧娶了文锦孤的姐姐,文锦孤能有今日之地位,不单单是他的战功卓著,更多的则是这位姐夫在其中运筹谋划的。
“姐夫,今日怎的想起来将小弟叫来府中?”
“锦孤,你看你这话说得,没什么事我这个当姐夫的还不能把小舅子叫过来喝两杯?”
盖孑钧脸上可以浮现出一丝斥责。
“小弟确是唐突了,还望姐夫莫怪。”
文锦孤立刻认错。
“嗯,这才对嘛,来来来,喝茶。”
“好,喝茶。”
二人各自饮了一杯。
“锦孤,我今日将你叫来,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要找你聊聊天,话一话家常。”
“那感情好,小弟今日可要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二人各添了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言语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请。盖孑钧给文锦孤讲一些城中发生的各种有趣传闻,文锦孤则说一些神鬼之事,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文锦孤心知肚明,盖孑钧将他叫来无非是谈论关于赵德古赵家军的事情,口径求得一致罢了。
就在二人热络闲聊的时候,听见轻轻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