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就笑:“也罢,你就扶我出去吧。好歹看上一回。”
瑁儿听了,便又给安歌披了大氅。安歌就又笑:“这大红颜色的大氅,颜色倒是好看。”
瑁儿就笑:“娘娘忘了,这身大氅可不是前几日皇上着人送来的?”
安歌就叹:“我并未在意。只恍惚在里头听说皇上又送了什么衣裳来。你知道,我与这些个是浑不在意的。”
二人一径说着,一径就走到了甘泉宫外,安歌看着廊下栽种的几株老梅,就喃喃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瑁儿就道:“奴婢识字不多,但也听懂了。娘娘这是在咏梅呢。”
安歌就笑:“我之前曾说过的。闲时要好好教教你写字。不想,这有孕在身,竟是耽搁了。”
瑁儿就又笑:“奴婢谢娘娘的美意了。只怕小皇子生了下来,奴婢更是没时间了。”
安歌就道:“只要你想学,我总是有时间教你。”
待到了御花园口,安歌看着园内的梅树,在微风吹拂下,落红阵阵,不禁叹息了起来。看着这此处的落梅,安歌忽问瑁儿:“想那东宫里,曾也有无数的梅树。如今,瑾王爷不在了,只不知那些梅树可好?”
瑁儿听了,便也叹息道:“那些树,当还是在的。既是观赏的景致,如何不在?只是,没人住着,看起来那些花儿树儿的,只显得愈发寥落了。”
安歌听了,心里也是低沉,因对瑁儿道:“可惜,那东宫离这里也远。若我能畅快走去,我定然去瞧一瞧!”
瑁儿就道:“娘娘。皇上说过了,东宫是禁地,除得了皇上的允,一干的人,是不许去的。”瑁儿见安歌言之切切,不禁与她提了个醒。
安歌就叹:“我也知道。只是,不过想去怀旧一番。到底,我对东宫,是存有感情的!”
瑁儿一听,又见四处无人,便斗胆问安歌:“那么,娘娘对瑾王爷可存了感情?”
安歌听瑁儿一说,心里兀自一惊!因惆怅叹息道:“瑁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瑾王爷是那样好的人。在我心里,他便如天上落下的谪仙。与他在一处,只令人忘了凡间的忧愁。”安歌走至园中,看着脚下拂过的落红,就又道:“只是这天底下的事,大多不是注定,便是无可奈何。想我与瑾王爷,若论感情,便是那‘知己’二字吧。我与玉瑾,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瑁儿听了,心里便觉得凄凉。听了安歌这样一说,也就哽咽道:“想王爷若泉下有知,听了娘娘这样一说,心里也是快慰的。”
安歌就道:“不必说了。一提起瑾王爷,我的心便就好几日缓不过来。”二人一径说,一径就来到前方一个枯萎的花架下。瑁儿扶着安歌,看了看这花架,就道:“这是荼蘼花架。这春夏之交,只开得无比绚烂热闹的。不想到了严冬,就这样枯败起来。”
安歌看了,就道:“那东宫最好看的却不是落梅,而是一簇一簇的荼蘼。既落梅还在,想必那些荼蘼架子也还在吧?”
瑁儿就道:“荼蘼却是没有了。娘娘不知,那一日瑾王爷出宫前,已命人将所有的荼蘼连根都拔了个一干二净。”
安歌听了,心里不禁一阵悲凉!“我却一点不知!这——又是为何?”
瑁儿就叹:“这个,奴婢哪里知道?但可看出,经历了种种,瑾王爷是心灰了。花没了,人也走了。他的心里,是一点念想也不要的了。”
安歌听了,忽然就抑制不住悲痛了。因沉默良久,缓缓道:“这皇位本是他的。到底皇上是篡位而得。”
瑁儿听了,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得这荼蘼架子后,隐有一个人声传来:“怎么,妹妹竟是在这里?”安歌听了,心里不免一惊。这说话的人,却是灵妃。
灵妃快步来到了安歌的面前,勉强笑道:“妹妹大着个肚子,何必出来呢?那暖融融的寝宫怎不好好呆着?”灵雨说着,就上前一把握住安歌的手。那跟着的碧云见了,就在后头与安歌行礼。
安歌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跪下。灵雨就笑:“妹妹是皇后,怎好叫一个宫女坏了规矩?”
原来,今次灵雨来御花园,却是来见韩王的。韩王玉珺告诉了她一件密事:安歌的真实身份是熙宁国的亡国公主。
灵雨听了,心里且惊且喜。因对了玉珺道:“如此,本宫这就在宫里四下散发去。早先,本宫就听过这样的传闻。不想,却是被皇上压了下去。”
玉珺就思虑道:“娘娘果然等不及了么?到底还需忍上一忍。”
“既为真。本宫为何要忍?”那灵雨又道:“我说呢,早就觉得她的口音,不那么地道。”
玉珺就道:“娘娘现在若传出去。只怕皇上还会将此事压下。实不相瞒,之前那些传闻,却是本王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试探皇上一下。”
灵雨听了,心里不免又是吃惊。因对了玉珺道:“是么?那——皇上到底知不知云安歌的真实身份?”
“娘娘你说呢?”玉珺莫测地看着她。
灵雨不免愤懑道:“看来,皇上当真是顾惜她!到底,熙宁是被我永夜给灭掉的。她这样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委实不足以做这皇后之位!想
她以后,若诞育下了皇子,只是唆使他要替熙宁报仇的!到时,也不知有多少永夜的将军大臣,要死于她的手上!”灵雨越说,越是胆颤心惊!
玉珺见灵雨动容,知蛊惑有效。就道:“却是如此!这便也是本王忧心之处。不过,如今皇上以皇后为命,哪里又想到这些?”
灵雨就道:“不行。本宫要回去告诉我爹爹。本宫要让云安歌的真实身份,***!”
玉珺听了,就在后叹道:“娘娘这样说,岂非又将本王的劝诫,放之于脑后了?”
灵雨听了,不禁蹙眉问他:“那本宫该怎么办?”
玉珺就诱惑道:“娘娘。您想一想,那云安歌既是熙宁的亡国公主,这入了永夜,自是一心要复国报仇的!娘娘,您是女人,又同在后宫之中。云安歌既想报仇,就免不得在宫里有所图谋。既要有所图谋,就难免不露出马脚——”
“韩王的意思是——”
“娘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娘娘若贸然将云氏的身份说了出来。她告知了皇上,皇上袒护下来,只是与娘娘不利的。娘娘不如多往甘泉宫走动走动。或许就能发现云氏的不妥。”那玉珺又道:“到底,我是亲王。虽能自由出入宫廷,但到底不便与她说话。所以——”
灵雨听了,就看了玉珺数眼,方道:“王爷的意思,本宫也明白了!早先,本宫也常去甘泉宫走一走的。只是,因云氏有孕在身,本宫若去了,只是被她说不见的。如是这般,也是无趣。好歹,本宫也是一宫之主。因此,这一个月却是不大走动了。”
玉珺听了,不禁大为摇头。“本王从西凉国出使回来,本以为娘娘和中宫,已然相处的热络。不想,竟还是这样。俗话说的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娘娘务必放下面子。不过听娘娘这样一说,本王便知,娘娘和云氏的关系,实则不怎样!”
灵雨一听,不禁叹息道:“如此说来,本宫竟是错了?不过,本宫与云氏从来也未撕破面皮。想和她交好,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入宫前,本宫和她的交情也不坏。”
玉珺听了,就道:“那果然极好。只要娘娘手中,有云氏复国的确凿把柄,那很快,云氏就会被永夜的大臣,上书弹劾。到时,玉瓒纵不忍心,但还要将她废了关入冷宫,或者就干脆杀死。那么,如此以来,娘娘这头方就有希望了。”
灵雨被玉珺已然说动了心,便对他道:“王爷放心。从此,本宫待她,只将恨藏在心里,将笑挂在脸上。本宫要做的,除了拉拢人心,还要博取美名。”
玉珺听了,心里就冷冷一笑:“娘娘聪明。想云氏若退了位,永夜的皇后怎么着也该在娘娘您的身上!”玉珺心里满意,不禁恭维了灵雨几句。
看着灵雨得意的笑容,玉珺心里便又轻看了灵雨几分。
一时,玉珺出了御花园。灵雨便又在这里,看了些许风景。待要出去时,就在这花架子旁,看见了安歌。
彼时,安歌听了灵雨的话,就摇头道:“何须难为她。怎么,今日姐姐却也在这里?”
灵雨摸着安歌的手,却道:“怎地姐姐的手,这样冰冷?”却是不回答安歌所问。安歌就叹:“总是要出来走动一下。况这样好的天。”
灵雨终道:“不错。就是看天色好,因此我也来出来。”灵雨看着安歌日渐隆起的肚子,佯装关切道:“妹妹也快有四个月的身子了吧!”
安歌听了,就淡淡点头。
“真正也快。想过了冬,开了春,到了初夏时节,也就快生了!”灵雨一径说,心里就在狐疑:怎地那几盆花,却是对云安歌的身子,半点妨碍也无?因就下意识问:“我送的那几盆花,不知可还在妹妹的案头上?”
“还摆着呢。虽是盆栽,但那花树还是长得厉害。因此,我着人修了枝桠,另换了个花盆,将那些土也都倒了,另培了新土,与它们放着。到底不敢怠慢,总是姐姐的一片心意。”安歌悠悠道。
灵雨一听,不禁看了一眼身后的碧云。什么?那掺了麝香的花土,竟给倒了?正筹措该如何引话,但见甘泉宫内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走了过来,见了花架子下的安歌,跪下就回:“娘娘。太上皇驾崩了!皇上正在甘泉宫,等娘娘过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