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
青圣将这两个年纪相近的男孩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那个种满了浓情花的院子。
路向祖在西边的房间，萧炎尧在东边的房间，一左一右。
送到东边房间内，苍临煦循例询问了萧炎尧一个问题：“炼药、炼器、画阵。三大辅助工艺，你要同我学习哪一门？”
萧炎尧想到，画阵被苍临煦第一个念出来，想来是最隆重的。
“我要学习画阵。”
从某个角度来看，萧炎尧的思考回路，和路向祖其实是差不多的。
…
十一岁的路向祖和八岁的萧炎尧就在种满了浓情花的院子里住下了。
路向祖不得不承认，这个满眼都是故事的萧炎尧，真的很厉害。
他修炼比他快，阵法学习也很迅速。
好在他还有炼药聊以慰藉。
这样的说法虽然很奇怪，不过十一岁的路向祖过的几乎是老人家的生活，连说话都有些像老人家一样。
而萧炎尧则恰恰相反，一旦完成了苍临煦安排的课程，他便立刻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地跑了出去，漫山遍野地玩。山上的魔兽都快被他玩死了，以后任何魔兽，只要见到萧炎尧，转身拔腿就跑。
打不过总跑得过。
然而这样活泼的萧炎尧却很喜欢黏在路向祖身旁。
就算路向祖不同意他一切任性的要求也无所谓，反正萧炎尧也只是喊喊而已。
“我们去抓老虎吧！”
“我们去烧烤吧！”
“我们去……”
祸害，小祸害。
路向祖和苍临煦都深深觉得东府其实是被萧炎尧给祸害得七零八落的。
不过，不管路向祖强硬地拒绝萧炎尧多少次，他都并不在乎。
“啊啊啊，这样啊。”如果路向祖摇头，萧炎尧甚至会自己给他做个台阶下，“也对呢，师兄很忙，好吧，下一次的话师兄一定要答应我，我们要一起去……”
如果连下一次也拒绝，萧炎尧就耸耸肩膀：“算了，反正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萧炎尧怎么就只对路向祖这么宠溺呢？
“为什么无论我如何拒绝你，你都不会生气？”路向祖问。
“咦？难道师兄每一次拒绝我，只是要试探我会不会生气吗？哎呀，真是令人伤心。”萧炎尧便会若无其事地将路向祖的问题给四两千斤地拨开，“这样吧，师兄以后下山一定要请我吃饭，不然的话，我会伤心很久很久的。师兄答应吗？”
“好吧。”路向祖还能够说什么呢？
于是在外人眼中冷漠又疏远的萧炎尧，其实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无论是小的时候，还是长大了，在师兄面前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
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当然只有路向祖会这么认为而已。）
事实上，萧炎尧的决策无疑是最正确的。
因为长久地拒绝几次以后，路向祖总是会潜意识生出来一些罪恶感。哪怕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欠萧炎尧什么，可是一次又一次看到萧炎尧露出失望的表情，有的时候路向祖便会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我今天好像并不怎么忙。”
“那我们一起去玩好吗？”萧炎尧立刻瞪大了眼睛，用那天真又无邪的目光不断地冲击着十余岁的路向祖脆弱的小心灵。然后脆弱的小心灵便在这冲击波中，轻易地崩碎了。
“好吧……”
“好。”
“嗯。”
路向祖的回答越来越顺口。
当然，萧炎尧也会及时地露出十分欣喜的微笑，于是路向祖便更加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啊，笨蛋。
以后的好多天里，路向祖都会这么骂自己。
重新陷入苦学中的路向祖会刻意忽略萧炎尧可怜兮兮的目光，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正在用心钻研的时候，萧炎尧根本不会露出任何会令他分心的表情。他总是痴迷地看着路向祖认真的眼神，尤其是潜心扑在他炼药学上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萧炎尧在想什么。
——我还不够努力啊。
如果萧炎尧的想法被路向祖知道，一定会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大问题。
萧炎尧会在路向祖集中精神的时候离开，默默地去继续修炼，或者学习阵法知识。
萧炎尧的确是一个阵法上的天才，但再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
他只是喜欢在路向祖不需要他的时候去努力。
简直像装了什么道具，一旦路向祖学成，萧炎尧立刻忠犬一样狂奔回到路向祖身边。
“我们一起去……”这是萧炎尧惟一的开场白。
然后路向祖会根据今天的心情选择回答。
无论去还是不去，在一瞬间的表情剧变后，萧炎尧立刻会恢复淡淡的笑容。
“嗯，因为是师兄的决定，所以……”
路向祖实在不明白，萧炎尧怎么对他这么好？
可是他如果问，萧炎尧又会轻描淡写地将他的问题给拨开。
不过苍临煦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你的世界简直是围绕着你的师兄在转动啊。”苍临煦若无其事地选择了一个攻击性颇强的开场白，“你这样的修炼者，简直是昏图大陆上的奇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奇怪的修炼者。”
“师父，也许我会比其他修炼者走得更远……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目的不同呢？”萧炎尧并不在意。
“东府，东府你什么时候去？”苍临煦随意地混进了另一个问题。
萧炎尧得意地笑了起来：“东府，是我迟早，并且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那绝不会成为我的目标。”
“你的目标是什么呢？”苍临煦笑着问。
“像师父您这么厉害。”萧炎尧的目光，缓缓地看着远方的云朵，越发深邃。
苍临煦点点头：“这是一个不错的目标。我想，或许你会比小向更厉害。……不如，我给你说说我入圣时候的心魔吧。”
苍临煦的意思，无异是要给他一场点拨。
可是萧炎尧却十分得意地说道：“我并不需要。”
“哦？”苍临煦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他看来，萧炎尧完全没有拒绝这个条件的可能。
可是萧炎尧拒绝了。
“因为我能够凭借自己走得更远。”萧炎尧的嘴角，因脑海中那庞大的想法，而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正如阵法，我也将走出一条无人踏上的道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