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再次回到临江市,张卲伟就好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干得好好的螺丝生意完全撇下了,起初人们还以为就像之前那样,他又找到了什么更来钱的道,却没想到他原来只是搞本经营做起了服装生意。wwW.wenxueMI.coM就好像临江市里的其他商贩一样,张卲伟在距离车站货场不远的文昌庙支起了自己的摊子,就好像江左县的兴隆街,文昌庙原本就是临江最重要的商业区,只是现在略显凌乱一些,卫生条件也不容乐观。
李大山和孙国强都感到很困惑,在耐下性子来观察几天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在经历了螺丝生意的洗礼后,这种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赚到一二十块钱的生意实在是不能让他们感到兴奋,再之前的买卖也算是熟门熟路,即便是离开了张卲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还可以少一个分钱的,没什么不好。孙国盛这一次却很难得的违背了他大哥的意愿,一天能有一二十块钱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了,要放在从前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当然,这不是重,重还在于最终拆伙的那天晚上张卲伟的那番话。
“没有什么事实不需要冒险的,就好像有的人非常不走运,只是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也会不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砸死,难道有谁会因此就不在床上睡觉了吗?做生意当然是一定要冒一些险的,这永远都不会错,重要看是否认为值得。钱嘛,永远赚不完的,今天赚不完,明天赚不完,以后也一直都是如此。风险也同样是如此,一件事我们之前会做,现在却未必,以前会做,因为我们一贫如洗,也无所顾忌,哪怕只是为了一块钱也要去努力争取,当有了些基础后就要重新来过,一一把基础打牢靠,这才是长远之道。人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的,不会什么好事都让我们碰到的,有得一定有失,绕一些远路往往才能更早到达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我们还有权力选择走哪条路的时候干脆一些,要不然非到了要改变方向的时候,我们可能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
对于孙国盛来,张卲伟的那些话只能是似懂非懂,不过这并不要紧,他听得出张卲伟这很显然是在表达善意,而经历了上次那笔生意,他也已经对张卲伟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他便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每天可以赚多少钱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在意了,也许他原本也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而且每天这样忙忙碌碌的也比较符合他的性格。
到了晚上会比较无聊一些,毕竟还只是1979年,临江市还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夜生活,至多不过是去便民酒馆灌上一肚子的劣质地瓜烧,然后回去睡大头觉。不过有些事,总会有些变化的。
就像是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天还是那么早就黑了,也还是那么冷。
“哟,不错嘛,好在我还是清醒的,不然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呢,这是干什么呀,又要卫生检查了吗?拾掇得跟新房似的,害我差儿都不敢进门了。”
也难怪那个青工刚一进门便大惊怪的,便民酒馆的样子的确有了很大不同,倒不是真的添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但感觉的确是不一样了。从前地上总是黑不溜秋的,甚至有人怀疑那是不是直接用煤渣铺的,现在才终于让人见到久违的水泥地面,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的一段甚至还铺着木质地板,可见这曾经还是一件相当考究的房子,满是油腻的桌子被人很心的擦过,露出原本的木纹,摆放得也比从前整齐了,凳子也不再摇摇晃晃的了,并不是换了新凳子,而是原本的凳子被人又重新钉结实了,更重要的是那些刮衣服的钉子头现在全被楔进了木缝里,只要没人胡乱折腾,至少短时间内用不着担心它们再冒头了。
“有个女的。”孙国盛提醒道。他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声音有些抖。
“不新鲜,居委会的大妈有时会过来帮忙的。”
张卲伟这时才注意到,柜台那边今天换了个年轻的女孩,绝对还不到二十岁,极瘦,走道像飘似的,应该是第一天来上班,有儿怕生,总是低着个头。
正像张卲伟猜测的那样,那个叫王英的女孩今年十九岁,在家待业两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工作,一个月十七块五,还有二十九斤粮票。起来她的人生也算够不幸得了,从就没爹没妈不,上幼儿园时就被阿姨的孩儿欺负,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好容易熬到上学,老师又是个国民党军官,结果被查出了有历史问题,见天被人揪出去,课自然也就上不成了,这样子居然也被她糊弄到高中毕业,就这么在家闲了两年,好容易工作了,也只是到居委会办的酒馆里当服务员,当然,比起那些至今还在家里闲着的,也不能算是最不幸的。对了,她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奶奶需要人照顾,之前还有个姐姐,插队的时候死了。
“这凳子是你钉的吧?真不错。”张卲伟记得自己也曾经干过这样的活,事实上它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尤其当一个人力气不大,又没怎么干过粗活的情况下,用劲太钉子根本钉不进去,用劲大了这么烂的板凳一榔头下去不定就砸得四分五裂了,搞不好还会敲到自己的手。
王英了头,算是感谢,也许她还没学会怎么和生人打交道。
张卲伟记得那一天孙国盛没怎么喝酒,也没怎么跟那群青工们一起胡闹,很早的便回去了,脸微微有些红,不过应该不是喝酒喝的。
起来王英虽然瘦一些,长得还是蛮漂亮的。孙国盛已经恢复了单身,也才大了她三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