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还是不接？

　　为什么玫瑰会递到自己面前？

　　玫瑰惊恐的四处张望，一一扫过众人凝视的脸庞：玛莎公主愤恨，伊丽莎妈妈惊讶，梵希伯爵夫人沉默，其他女人震惊，嫉妒……男人们则唯恐天下不乱或一脸兴味……无数张各色各式的面孔迅速在玫瑰脸前划过。不屑，嫉妒，愤恨，兴味……在她眼前连成花花绿绿的一片，玫瑰眩晕。

　　哥哥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玫瑰抬头看皇帝，后者依旧面色淡然，但墨绿色眼睛里传达的却是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坚定。

　　亚历山大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和我一样的喜欢。伊万信上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在玫瑰头上。她浑身发抖，低头看着伸到眼前的花朵，娇艳美丽，红的刺眼。那缕艳红就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尖上。

　　“哥哥，我不要！”玫瑰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皇帝手上的那朵花突然迅速膨胀变大，花瓣旋转的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红色黑洞，无论玫瑰如何抬步，却是徒然……

　　“小爱，小爱……”

　　有人摇晃自己，玫瑰睁开眼，阿尔的面容慢慢在眼前的白雾里清晰起来。

　　“又做噩梦了？”阿尔用手帕擦擦玫瑰额头，语气里充满怜惜。玫瑰最近在救济委员会办公室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很开心。但是每次看到她做噩梦，他都觉得心疼。

　　“我不知道。”回想起刚才的梦境，玫瑰抱住膝盖瑟瑟发抖。登基大典晚宴后的这几天，玫瑰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两个山头间的铁丝上，颤颤巍巍，前面后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缭绕。

　　三天前。

　　华丽非凡的登基大典舞会现场。

　　最后一支舞，玫瑰右手放在皇帝手上，皇帝搂住她的腰。

　　“太子哥哥……”玫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爱，以后也可以叫我阿勒斯。”年轻的皇帝将玫瑰的身体拉近自己，低下头，靠近玫瑰耳边，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碧绿色的眼睛在浅色灯光下看起来温柔又迷醉：“小爱，你有两年的时间学会爱上我，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迷茫伴随着恐惧，爱上哥哥？

　　如果太子哥哥不再是哥哥，伊万该怎么办？

　　看着玫瑰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把头埋在羽毛未丰的翅膀里。阿尔心酸，忍不住伸手将玫瑰抱起靠在胸前：“小爱，你要是有什么害怕和烦恼，可以和我说说，我一定……”

　　咚咚咚，响亮的敲门声打断阿尔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菲宁推开门走进来。

　　“你来干什么？”玫瑰退出阿尔怀抱，看到深蓝色军装的菲宁，皱起眉头。

　　“陛下邀请殿下今晚一起共进晚餐。”

　　“我不去。”玫瑰扭头看向窗外，夕阳橙色的余辉将对面帝国议会的白色圆顶染成红色。

　　菲宁不恼不怒，眼睛扫过阿尔时，眉毛拧紧。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一众捧着衣饰的侍女鱼贯而入。

　　感受着玫瑰怒目而视，菲宁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他语气礼貌而周到：“请殿下恕罪。由于殿下无故拖延时间，属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就是不去！”玫瑰站起来，转身向外走。

　　几个熊壮的侍女挡住她的去路。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阿尔插入侍女和玫瑰之间，把玫瑰护在身后。

　　“阿尔不懂事，菲宁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毕竟他是属下唯一的弟弟。”菲宁没有理会阿尔，突然向玫瑰鞠躬。

　　“你……”看着菲宁对阿尔的疼爱，玫瑰想到曾经的太子对自己：兄妹情深。为什么会变成现今的步步相逼？

　　这几天都是这样，无论玫瑰多么抗拒来自皇帝的邀请，却总是每每被逼着就范。她心里不服，委屈，却无人诉说，也没有人可以理解。帝国贵妇小姐们都嫉妒的看着她，面上对她阿谀奉承，暗地里不是说三道四的讨论她是如何将皇帝勾引上手，就是赌她什么时候失去宠爱。阿姆刚开始很气愤，后来和皇帝谈了一个小时后也彻底倒戈了。

　　“殿下，女人一辈子就是要找一个强壮的男人依靠。陛下虽然年轻，但是手段却非一般人能敌。他地位高贵，你嫁给他，以后也没有人敢欺负和小瞧你。而且，他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的嫁妆。他有能力护你一生一世的安全和幸福，阿姆以后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阿姆一心一意为自己好，所以即使玫瑰有再大的不愿意和怨气，也无法对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老人发泄。不过，这些天，她对阿姆能避就避。不同于以前，这次伊丽莎妈妈似乎也忘记玫瑰了。她和约瑟夫爸爸在登基大典结束的当晚就返回梅里庄园了。玫瑰本也想去那，却在半路被皇帝拦下。

　　“哥哥，你在干什么！”阿尔看着菲宁给玫瑰鞠躬，吓了一跳。要知道，他的这个二哥从小自视甚高，一般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到目前为止，阿尔只看过他对现任皇帝五体投地的佩服。所以，突然看到菲宁对其他人行如此大礼，他忙走过去扶起自己的二哥，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哥，你干什么？”阿尔看着玫瑰，暗地里扭动手腕，想要摆脱菲宁的桎梏。

　　“请殿下允许属下和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在隔壁房间里谈些体己话。”菲宁对玫瑰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神，拉着阿尔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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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给我辞职。”菲宁把阿尔推进旁边的办公室，关上门。

　　“不，”阿尔跌坐在沙发上，揉揉手腕，不满的看着菲宁：“我不辞职。”

　　“这里可以用到我的专业知识，我很喜欢。”阿尔看着菲宁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心虚的狡辩。

　　“少拿你哄大哥的那套哄我，”菲宁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尔：“可以用到你的专业知识？相信我，维也纳医院是你更好的去处。”

　　阿尔扭头不说话。

　　“你喜欢公主？”菲宁看着自己的弟弟，长长吸了口气。

　　“恩。”阿尔低下头，小声说：“我想我爱她，而且想娶她。”

　　纵是心中早有准备，菲宁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幸好皇帝没有注意到阿尔的存在，否则……他眼神沉重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冷冰冰命令：“离开她，忘记她，永远不许再见她。”

　　“为什么？”阿尔满脸涨红的站起来：“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配不上她，但我会努力的，我可以努力当上帝国最好的医生……”

　　“我还可以和大哥一样学习做生意，将来继承家业……”阿尔看着菲宁脸上的冰冻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急急补充道：“虽然我们家是平民，她是贵族，但帝国不是早就废除了不准通婚的法律吗？”

　　“哥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看着菲宁的目光中带着怜悯，阿尔心里一沉，抓住他的胳膊：“我真的喜欢她，也许我这一生只喜欢她。”

　　“阿尔。”菲宁心情沉重的掰开阿尔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阿尔，你的一生还长，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他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然后牢牢记在心里。永远不要说出去。”

　　“你要不起她。不是因为配不上，而是在这个帝国里的，除了皇帝，没有人要得起她。”菲宁看到阿尔的琥珀色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拍拍他的头：“你知道为什么登基大典后，九点在露台上接受人群欢呼时，只有皇帝一个人吗？”

　　按照惯例，九点的露台上，新皇帝会携手自己未来的伴侣接受民众欢呼。所有人都默认陪伴皇帝会是他的未婚妻华沙大公国的玛莎公主。但第二天《维也纳日报》上的图片中却只有皇帝一个人。不过一向八卦的报纸居然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评论。所以，如果现在不是菲宁提起这个细节，阿尔对这一点丝毫没有印象。

　　“皇室将这条新闻压下去了，并命令所有的报纸不得将民众的注意力引导到这个上面。皇帝宁可破坏传统，单独一个人出现，也不愿牵玛莎公主的手，是因为他要把那个位置留给另一个人。”

　　“皇帝喜欢玫瑰？”阿尔怔住，大受打击。

　　菲宁的思绪不可以抑制的回到登基大典晚上：皇帝毫不动摇，面不改色的将花朵凑到玫瑰面前。玫瑰似乎受惊过度，她咬着下嘴唇，四下张望，却不伸手接下花朵。

　　舞厅里除了乐队的歌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场闹剧，气氛尴尬极了。

　　作为皇帝贴身近侍的菲宁，他当时急的头顶都快冒烟了。直到看见梵希伯爵夫人走到玫瑰身后劝她接下花朵，菲宁才松了口气。这位公主毕竟年幼，要知道，皇帝的花朵，可不是想不接就能不接的。

　　玫瑰听了梵希伯爵夫人的话，眼睛瞪的更大，似乎都快哭出来了。她把手背在身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是菲宁一生最艰难的时刻。幸好这时伊丽莎皇太后插进来，她取下皇帝手上的花别到玫瑰衣领上，笑着说：“小爱，阿勒斯是好哥哥，他肯定是担心你今晚没人请跳舞而失落，就自己来了。小爱就陪哥哥跳完这场舞吧，不要浪费了他的心意。”皇太后将玫瑰的手放在皇帝手上：“当然，也要感谢一下玛莎公主大度的把这最后一支舞让给你哦。”

　　就这样，在皇太后的随机应变化解下，矛盾被暂时平复下去。

　　“虽然她现在没有站在那个位置，但以后她一定会站在那里。”菲宁严肃的看着阿尔：“所以，忘掉你的那些心思。不仅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我们家好。”

　　“关我们家什么事？”阿尔震惊。

　　“阿尔，你知道你的那个好朋友扎克为什么突然离开帝国了吗？”

　　扎克，阿尔的好朋友之一，维也纳钢琴系里的天才级学生。帝国著名歌唱家海顿夫妇独子。本来说好要和自己与黎塞留一起笑傲维也纳的朋友。两天前突然打包好一切去美洲新大陆了。自己去码头送他时，觉得一起不可思议的像做梦。那么才华横溢的扎克为什么要去那个连音乐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蛮之地？

　　阿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菲宁。

　　“他帮沙皇给公主递信了，让公主知道了很多现在陛下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菲宁说的轻松，仿佛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简单。

　　“你们这是强权！是违反宪法的！”

　　“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观点给我放一边。”菲宁捏紧阿尔的肩膀：“这就是现实。皇帝想要公主，就算她不愿意，也得答应。”

　　而且这几天里，梅里庄园的伊丽莎皇太后和约瑟夫太上皇对皇帝陛下的这些行动都保持沉默，菲宁估计，他们对皇帝娶公主这件事也许乐见其成。这种情况下，他更不能让自己这个单纯的弟弟一头闯进来。

　　“明天给我辞职！”

　　“我不！”阿尔甩开菲宁的手，大力推开门，眼睛通红的盯着菲宁：“我不放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