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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9 伊索尔德

帝国玫瑰 青女晓晓 4708 2024-11-17 22:24

  这是音乐厅最好的包厢,从拉开的帷幕往外看,悬浮在半空中的包厢窗口正对着灰色地毯的金色舞台。音乐会尚未开始,舞台上的管弦乐队却已各就各位,身着晚礼服的男女乐师正在仔细的调试着手中的乐器。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白色军装的男人自包厢昏黄的灯光下一步步走出来,他每走一步,语气似乎就压重几分,玫瑰觉得周围的空气正在变得稀薄,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随着男人一点点贴近,在他忿恨的语气和凌厉的目光下,玫瑰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她后退,再后退,伊万却步步紧逼,直至玫瑰贴靠到她刚才进来时推开的乳白木门上,在这安静的让人窒息的时空里,伊万丝毫没有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你来俄罗斯干什么?”伊万支起手臂撑在玫瑰身边,低下头,银色的眸子逐渐瞪大:“为什么没有呆在法兰西?”

  “呆在哪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玫瑰抬起头,倔强的看着那双眼角眯起的银色眸子:“我来俄罗斯完全是私事,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你!”伊万气愤的捏紧玫瑰的肩膀,牙关咬紧,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肩膀的骨头被他捏的快粉碎了,看着他耳眼冒火的样子,玫瑰真想开怀大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没想到他一张口就问自己为什么来俄罗斯……他以为是为什么呢?为套取俄罗斯机密吗?肩膀上的疼痛蔓延到心脏,一阵紧缩,实在太疼了。

  “音乐会要开始了!”包厢的大门被推开,蓝色军装的阿列夏抓抓乱蓬蓬的红色头发,大大咧咧的嚷道:“大家快坐好啊。”

  伊万侧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趁伊万松开手的间隙,玫瑰机灵的挣脱开来。

  “表哥,海顿夫妇来了!终于赶上了!”白色的蓬蓬裙身影推开阿列夏跳到伊万面前,华沙大公国公主玛莎红着脸,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伊万:“我知道你喜欢他们,一个月前特地把他们从维也纳请来的!惊喜吧!”

  “陛下不知抽什么疯,对海顿夫妇的歌剧都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阿列夏悄悄的靠近玫瑰,小声说道:“而且他们所有的作品中唯独喜欢《伊索尔德》,原来在战场上,每天不听着那个歌剧都睡不着觉,不知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眼前白色军装的沙皇英勇挺拔,蓬蓬裙的公主天真娇俏,多么相配的一对,无论是衣服颜色,还是社会地位……在这种对比下,《伊索尔德》又算什么……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玫瑰瞪大眼眶,努力让溢满的泪水存留在眼睛里,千万不能落下来。

  从玫瑰的角度看过去,伊万点了点头,然后在包厢窗前的某张椅子上坐下。

  这个全俄罗斯最豪华的包厢有四把椅子,台阶上的红色华盖下的金色天鹅绒流苏椅子明显是给身份特殊的人士准备的,是为主位。在男女主位扶手的延长线上,还一左一右放置着两张包着紫色天鹅绒的椅子,这个是给相对于主位来宾,身份次一点的宾客准备的。伊万自是坐在红色天鹅绒华盖下的金色椅子上,他的左手边空着的正是主位女座。

  银色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台阶下静滞的三人,视线却停留在玫瑰身上。

  “《伊索尔德》要开始了。”他淡漠的陈述,眼睛却紧紧的盯住玫瑰的眼睛。昏黄的光线下,那双银眸颜色深沉的让人摸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玫瑰眼眶湿润起来,思绪晃悠悠的飘荡到柏林的那个下午。

  皇太子订婚,柏林的大街小巷里都回荡着喜庆甚至喧闹的气息,除了城外蓝蓝的河水边。

  诱人的醉栗,活泼的野鸭子,以及无虑的少男少女。

  “小爱,你最喜欢听《伊索尔德》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扎着蝴蝶结的女孩吃惊的扭过头。

  “你呆在尼德兰的最后几天,我经常坐在你的窗外,每次听到你弹的都是《伊索尔德》的第三乐章。”

  “伊万……”玫瑰伸出手捧住伊万的脸,眼睛里全是感动,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为分离忧伤,她沉溺在那双阳光下充满脉脉柔情的银色眼睛,慢慢说道:“我舍不得你。伊万,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伊索尔德》吗?”

  伊万静静的摇头。

  “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一次也不想。”玫瑰靠在伊万怀里:“《伊索尔德》是英国亚瑟王和他的十三骑士传说中的一个故事,讲述某个骑士和她的恋人相爱却不能相守。骑士在一次决斗中受伤,奄奄一息,他手下的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他曾经的恋人,希望他的恋人能在骑士离世前赶来见他一面。离开前,仆人和骑士约定,如果他的恋人来了,他会在回来的帆船上挂上白帆。而如果她没来,仆人会挂上黑帆。骑士忍受着病痛,熬过一天又一天,直到后来,他再也没有力气了,就一直靠在海边的岩石上痴痴地等候远方的帆船。终于,他等到了,却是一艘挂着黑帆的船。骑士带着遗憾逝去。他不知道,其实他的恋人已经来了,只是航行中的某个阴差阳错之下挂错了风帆。后来,他的恋人伤心欲绝,然后自绝于骑士墓前。”

  我不想错过你,一次也不想。

  玫瑰眼眶发酸的看了一眼伊万左手边张缀着金色流苏的座椅,椅被上绣着百合花图案。这个是法兰西皇室的标志,现任沙皇伊万凡卡的母亲便是法兰西的公主。

  此时此刻,这张华丽的过分的椅子上,空荡荡的。

  玫瑰咬紧下嘴唇,却没有向前跨步,伊万的脸色,一瞬间墨如锅底。

  这下就连处在兴奋中的玛莎公主也注意到不对劲了,她探究的看着玫瑰,陷入沉思。

  “我们入座吧,要开始了。”阿列夏伸手拉玫瑰,想打破此时的僵局,伸出的手却被伊万冷厉的目光打回原处。

  “阿列夏,这位小姐是你带来的吗?”玛莎公主仿佛没有注意到空间里的剑拔弩张,她带着揶揄的语气笑着对阿列夏说:“你小子真是好运气啊,从哪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这下圣彼得堡的淑女们,心可要碎一地……”

  玫瑰应景的笑笑,她知道,玛莎公主已经认出她是谁了。只是,她选择了不知道。因为,此时两人,一个是哈不斯堡家族未来可能的新皇后,一个是维也纳宫廷最受宠爱的公主,却在圣彼得堡这个离帝国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见面,个中缘由,每个人心中自有一番度量。

  玛莎虽然笑着,眼底却是警惕,她的身体微微倾向伊万身边座位的方向,仿佛只要玫瑰一抬腿,她就会立刻跳到那个位置上。

  “非常荣幸今天能请到著名的歌唱家伉俪海顿夫妇在圣彼得堡……”包厢外,音乐会的主持人已经站在台上。身着同色系演出服的歌唱家夫妇慢慢的走上舞台。

  “大家都坐吧,演出开始了。”玛莎公主像女主人一样款款大方的朝阿列夏和玫瑰点头,然后顺势大大方方的在伊万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坐的是那样的心安理得和恰如其分,仿佛那个位置就是专为她留着的一般。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抱怨,甚至大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没有被解围的轻松,玫瑰黯然的在玛莎公主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没有人再说话,外面海顿夫妇的歌声充盈了整个包厢,他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这次在圣彼得堡,他们选择演唱的还是他们最拿手的《伊索尔德》第三乐章,其中有一大段骑士在等待白帆还是黑帆时的独白,字字泣血,声声泪下,就像一把匕首在玫瑰心中搅动。然后是帆船出现在天际,骑士欣喜若狂,但随着帆船从海平线上一点点靠近……

  玫瑰再也看不下去了,跑出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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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玫瑰觉得疲惫,仿佛这几天封存在心底的劳累这一刻全都加倍的喷涌出来,她用手臂撑着走廊上的墙壁慢慢移动。走廊左边的玻璃窗外是夜色下的圣彼得堡,点点灯光高高低低的眨动着神秘莫测的眼睛。

  “圣彼得堡,莫斯科,西伯利亚,北高加索,中亚……全都准备好了。”尼德兰语的男声不期而至传入耳朵,玫瑰停住脚步,这还是她自离开维也纳以后,第一次听到这种语言。

  她在一个岔路口停住脚步,从象牙纹的大理石墙壁边伸出头,空旷的走廊上站着两个瘦高的身影。

  “恩。”窗口投进的月光下,蓝色军装男人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和他说话的人点头从走廊另一头离开。

  “出来吧,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阿列夏笑眯眯的向玫瑰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在你被陛下的目光盯的如坐针毡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用手指捏捏自己的下巴“现在不是该你问我是谁?有什么企图?想干什么什么了吗?”

  玫瑰没有答话,只是继续看着他。

  “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你这种眼神了,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阿列夏故意伸出手想盖住玫瑰眼睛,却被对方躲开:“还是我自己坦白吧。额,我的位置……怎么说呢,和菲宁在亚历山大皇帝身边的位置有点相似,当然,我没有他那么厉害,我不能上战场,因为我晕血。也没有他那么忠心,我讨厌端茶送水的伺候人,还有,我没有他那么冷血……总之,我除了比他长的帅,脾气比他好,其他的大概都差不多了吧……”

  “你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模糊焦点。”玫摇摇头:“我只有两个问题。”

  阿列夏被玫瑰开门见山的话语噎住,他停顿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口气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果然还没有菲宁聪明,是吗?”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玫瑰说的认真:“我想知道,我们在为列宾父女讨回公道,这件事情上利益是不是一致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一致。”阿列夏沉思了一下答道。

  “你没有及时告诉伊万我到圣彼得堡,为什么?”

  刚才音乐会开始前,伊万说,如果不是我发现……他用的是我,而不是阿列夏告诉,那么只能说,是伊万手下的另一队人马发现自己的。音乐会之前,阿列夏大概就已经接到交出自己的最后通牒了,所以他哄自己换衣服,哄自己来音乐会,哄自己提前进场……甚至在气氛紧张时,推门而入,这都不是巧合,而是一环接一环被设计好了的情节,想到这里,玫瑰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陛下给我的命令是如果找到你,立即上报。我本来是打算那样干的。但是,没想到你会是玛丽扮演者最合适的人选,所以……”

  “所以为了完成你的任务,这几天你都在尽量隐瞒我的身份,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不过,就算没有这一茬,事情之后,我还是会被你交给伊万,是吗?”

  阿列夏僵硬的点点头,没有否认。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玫瑰对他行了一个告退的屈腿礼。她知道,今天此时之后,他们之间因列宾父女案件产生的战友情谊已经结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那种亲密无间的友谊就像沾着煤渣的雪球,虽然黑色只是星星点点,但因为它们,雪球已经不再纯白无暇。

  “公主殿下,”身后,阿列夏突然出声:“最近,请您不要离开陛下的保护范围。”

  玫瑰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阿列夏似乎有一种她没有听到的错觉,不过,那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

  虽然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玫瑰却依然昂头挺胸,骄傲的像个女王。

  伊莉莎妈妈曾经说过,如果你难过或害怕,一定要表现的毫不在意,要骄傲的像个女王。因为,宫廷里,喜欢你的人看到你伤心会难过,不喜欢你的人,看到你害怕会更开心。

  走廊那头,立着一个白色军装身影。

  他银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滔天大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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