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愈发好奇且焦急,情急之下立誓取信,催促他快些讲。
贺然这才低声道:“若退联军,臣请殿下禀明大王,放臣回归易国。”
太子没想到他竟然要回国,立时就起了戒备之心,皱起眉头问:“爱卿这是何意?”
贺然平静道:“殿下当知臣与顺、赵两国之仇,也当知臣曾有恩于康国,康国此番一意攻西屏必有为救臣之意,臣乃恩怨分明之人,若归国,必致书康太后,请兵共伐赵、顺二国,以报先前之恨,伐赵或还不是时候,但伐顺却合康国心意,易国与康国交好,削顺而强易,康国乐得扶持起一个强大盟国;反观此番攻打西屏,即便联军能吞了西屏,各国损失必然惨重,且强大的赵国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西屏,其结局不一定会对康国有利。由此可知,只要西屏放臣归了易国,康国攻西屏的心也就淡了,说不定还会主动向西屏示好,以求退出这潭浑水,让西屏继续与赵留两国互斗。”
贺然考虑到太子的智力水平,把语速放的很慢,等他大致理解了,才继续道:“在这个时候,如果康太后接到了臣请兵共伐顺国的书信,她必然乐于相助,借此向西屏示好。”
太子茫然道:“她帮你打顺国与我西屏何干啊?这算什么示好之举?”
贺然耐心的解释道:“殿下请想,易国与赵国素有仇怨,易国先君就是被赵岃害死的,现在易赵两国结盟完全是迫于形势,一旦易国借康国之力灭了顺国,国势变得强大了,自然会向赵国讨回旧债,国仇是一笔账,臣与赵醌、赵岃的私怨又是一笔账,所以赵、易两国注定要成水火之势,扶植起一个强大的易国就是为赵国竖了一个强敌,后方有了易国的牵制,那时西屏再打赵国就方便多了,这么说来,康国帮助易国去打顺国岂不是对西屏有莫大的好处吗?大王与群臣看出这一点后,自然不会再跟康国计较什么了,况且西屏若要称霸天下,首先要打的是留国与赵国,现在就跟康国为敌实属不智,西屏只要不记前仇,默许康国置身事外,那臣回易国后一旦率军与顺国开战,此番来势汹汹的联军立时就会冰消雪解,接下来的数年必成诸侯乱战之局,西屏则可获得的休养之机,此消彼长来日天下自然是殿下的。”
太子听罢脸上阴晴不定,取舍不决的在贺然的几案前来回踱步。
贺然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这个计策殿下听听也就罢了,就算殿下洞悉了其中妙处想放臣回去,想来大王与群臣也不会赞同,殿下还是不要讨这个没趣吧。”
太子立于贺然面前顿足道:“父王那边我是有把握说服的,只要父王答应了,群臣之议倒不用顾忌,唉,本宫是舍不得你这良臣啊!”
贺然起身施礼道:“臣深感殿下厚恩,只是当下若要保西屏无恙,唯有用此计了,殿下不必以臣为念,他日殿下继承大统君临天下时,臣当全力说服易王降帜而降,到时只求殿下杀了季贡为臣雪恨,臣再无他求!”
太子听他言及季贡之事,不禁对他的许诺信了几分,他哪里知道,贺然说谎是颇有造诣的,骗起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不是深知他性情的人十有**会上当,况且他先前做足了文章,硬是憋了半个月才在太子的一再追问下说出这个计策,漫说是太子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富有心机的人也难免会落入圈套。
贺然对形势的分析可谓丝丝入扣,在这方面他没说假话,太子的确被他的言辞打动了,现在保住西屏是头等大事,太子虽不甚机敏但也不是傻子,如何取舍还是心中有数的。
贺然唯恐他下不了决心,告辞前又恐吓了一句:殿下不论是否采用臣献的计策,都应早为谋算,一旦七国之师会齐,大势已成恐就难以挽回了。
回到卜师府面对暖玉夫人时,贺然心中暗自愧疚,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恩爱与柔情,暖玉夫人察觉出了他的变化,心里猜出了几分却也不愿点破,强作欢颜陪他嬉闹。
第二日午后,西平王召贺然入宫觐见。
进宫后太监直接把他带到了御书房,贺然猜到太子已经把自己的计策禀明西平王了。
果然,礼拜已毕,西平王劈头就问:“寡人欲送卿家回归易国,卿家以为如何?”
贺然佯作惊诧,连连施礼道:“臣自归降以来并无过错,大王何以见弃啊?臣虽心念旧主,但亦感大王厚恩,大王对臣有活命之恩,如今寸功未报臣心下正自惶恐,如何敢存归易之心?请大王明鉴!”
西平王对贺然的反应颇为满意,笑道:“爱卿切勿多虑,寡人并非是要试探爱卿心意,只是如今七国合力欲灭我西屏,唯有爱卿或可解此危局。”
贺然假作糊涂,一脸茫然道:“臣如今不过是一降将,哪有什么本事化解这危局啊?”
西平王盯着他问道:“卿家若真的回了易国,最先要做何事?你不必多虑,只说真心话就是了。”
贺然低着头眼珠转动,脸上渐渐露出杀气,咬牙道:“臣必整顿军马杀入顺国,以报白宫博在万壑关前断我归路之仇。”
西平王脸上现出喜色,继续问道:“以你易国之力恐非顺国敌手,你这岂不是白白送死?”
贺然当即昂然答道:“不瞒大王,臣与康国君臣皆有交情,到时只须一纸书信,康国必将出兵助我!”
西平王捻须道:“康国出兵需借道赵国,你觉得赵国会答应吗?”
“赵国即便不愿意也不敢因此结怨康国,赵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只要大王的雄师陈兵万壑关,赵人就不敢与康国轻易言战,再者,易国吞并顺国对他们也没什么不好,易国现今仅有五城之地,民众不过二、三十万,以区区百里小国而吞千里大国,内政、民心一时必然难以安稳,对赵国而言,三五年内如同少了后患一般,即便易国日后稳定住了,他们也会觉得不过是另一个顺国罢了。”
西平王颔首不语,似是心中犹疑难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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