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望着他,惊疑的问:“大王不会是真的要送臣回去吧?”
西平王不动声色道:“爱卿机智多谋,从寡人的问话中还猜不出寡人心意吗?”
贺然眨了眨眼,装作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臣回去这一攻顺,七国之盟自然就消解了,嘿嘿,大王真是妙算!臣不及也!”
西平王笑了笑,旋即又皱眉盯着贺然似是心中仍在权衡。
贺然猜出他的心意,平静道:“大王可是嫌易国三五年后才能扎稳根基时日太长了了?”
西平王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爱卿果然善于猜度他人心思,寡人正是有此顾虑,赵国虽屡遭战乱,但毕竟地大人多,如今犹如是一只受了伤的猛虎,若让它休养过来必将伤人。”
贺然恨恨道:“大王只管放心,臣与赵国仇深似海,一旦灭了顺国即刻就会连同康国出兵赵国以图雪恨,至于收复顺人之心一事,臣不敢妄自菲薄,只需一年足以!”
西平王眼睛一亮,探身问道:“此言当真?”
贺然郑重的点了下头,道:“臣绝非虚言!”
“好!寡人信你不是那种虚言欺世之人,爱卿这就回去准备吧,明日后寡人亲自为你送行!”西平王终于下了决心。
贺然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装腔作势起来,愁眉苦脸道:“臣实愧对大王厚恩,哪怕让臣在西屏略献些绵力也好啊,就此回去臣心中……”
西平王打断道:“爱卿此言差矣,卿归国伐顺就是帮了寡人大忙了,寡人知你乃忠义之人,不要多想了。”
“这……,大王既这样讲,臣就不再赘言了,只是臣以为此事不可声张,顺国的白宫博狡诈多端,他若获知了臣即将归国的消息,必能猜出大王的用心,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西平王点头道:“说的是,寡人也曾听过这白宫博之名,依你之意该如何?”
贺然故作沉吟,继而道:“臣斗胆进言,请大王允许臣收回尚在万壑关的一万旧部。”
西平王笑道:“这些人马自然是要让你带走的,你易国本就兵少,这支人马再不带回去如何能打顺国啊,只是此去易国需跨千里赵境,你可想好了如何回去?。”
贺然放下了心,道:“多谢大王恩典,至于如何过赵境……,这个容易,臣率军先抵联军汇合处,求请康国派一支军队护送臣回国,臣与赵国有怨天下皆知,所以此请合情合理,赵醌先前对臣作了理亏之事,加上臣有康国为盟谅他此番再不敢横加阻拦,臣可大摇大摆的回易国,同时臣可暗中与康国商定好,那支护送臣归国的康**队就算臣借的兵了,到了易国后就势即可杀入顺国。”
西平王拍案道:“好!如此甚好!”
接下来,贺然又煞有介事的陪着西平王谈论起日后易国如何配合西屏征讨天下等事,把云山雾罩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是他的长项,最后他甚至就西屏一统天下后该封苏平疆多少土地的问题与百里复据理力争起来,直到获得了满意的结果后态度才又谦恭下来,那个被他绕的团团转的百里复居然还不住口的赞他是难得的忠臣,贺然实在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时,才告退出了王宫。
入宫时不过午后时分,出来时却已天色渐暮了,其间贺然一共说了多少废话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卜师府后,贺然连饮了三盏茶才润透了嗓子,暖玉夫人苦侯了一下午,那份提心吊胆自不必说,现在见他神情自若已猜出大致结果,笑着细问详情,贺然只说了句大王允我明日回国了。殊无欢喜之色。暖玉夫人想强作欢颜,可那笑容看的贺然万分心酸。
晚饭后,暖玉夫人命人在天台上置了酒水。明月如昔,可却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四目相对万般滋味在心头,挥之不散的浓愁哀绪让本就凉如水的月光显得更加冰冷。
贺然无限爱怜的目光中暗含着的那种愧疚让暖玉夫人倍感难过,她强自笑道:“又不是自此不能相见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贺然苦笑了一下没做声,他心中明白,自己虽立志要接她回藏贤谷,可最终能不能作到他心里根本没有底,那日他情绪激动口吐豪言,可真的细想起来谈何容易啊,即便自己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振兴了易国,但打到西屏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天意难料,谁敢断定自己与暖玉夫人一定就能重聚呢?
暖玉夫人见他这样消沉,对着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对我而言,有这段相聚的快乐时光已然够了,你不用为我烦忧,你能接我回去自然更好,如若不能也不必太过勉强,天意不可违,时时传来些书信也就是了。”
贺然心中一酸,再次涌起豪情,目光坚定的望着她道:“姐姐放心,唯有战死方能断我西进之心,不接姐姐回去我绝不罢休!”
暖玉夫人嗔道:“又来胡闹,你这样回去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那姐姐就一直担着心吧,世上无人可动摇我的决心,谁挡我我就杀谁!”贺然说的斩钉截铁。
暖玉夫人动情的扑进他怀里,二人紧紧相拥着不约而同的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他们都祈盼着明月能代他们向上天表达心中的愿望。
情浓之际二人回到屋内,这个时候唯有全身心的付出与索取才能表达出彼此心中那份炙热的爱恋,才能宣泄出对无法预知的未来的不安与恐惧。
贺然在极度的疲惫与欢愉中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了暖玉夫人低低的抽泣声,睁开眼时,见到暖玉夫人端着一支烛台坐在榻前正充满爱怜的看着自己,眼睛早已哭红,从那快要燃尽的红烛可以看出她这样坐了很久了。
暖玉夫人见他醒来索性放下烛台伏在他身上嘤嘤的哭了起来,贺然虽未出声,但泪水却无声的打湿了锦枕。
第二日,贺然陪着暖玉夫人在后园转了一圈又一圈,二人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所有情感都蕴含在了那胶着互望的眼神中。
未至正午,西平王已两次派人催促贺然启程,及至思静第三次回报时,暖玉夫人深情的望着贺然道:“去吧,你若有心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贺然与她对望了一会,轻轻的抱住她缠绵的吻了起来,良久良久,贺然松开她再次深情凝望后,低声道:“是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姐姐珍重,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疾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