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这下有点不高兴了,道:“大人这是自欺之言,引军深入赵国之境,袭西屏使者,我虽一勇夫,亦知期间不可预料之事甚多,你乃军师,岂会不知?潜入时若被赵国发现当如何?伏击不利当如何?得手后被赵国察觉行踪当如何?”
贺然叹了口气,道:“我确知此中凶险,可是你应知道,这贼子若是不离西屏,我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替小荷报仇了,此番偏偏是他出使康国,当是小荷在天有灵,催其送命,我岂会坐失良机?纵冒些风险我也要去截杀他,否则我愧对小荷,今生都难以安宁!”
“这些我能理会,我带人去就是了,你……”
贺然沉下脸打断道:“我这人公私分明,若为国事,我也不来求你,这次是私事,你随我去,是全兄弟情义,你若不去,我绝不勉强,遵守军纪国法乃是你份内之责,我不但不怪你,还会敬你尽忠职守。”
孔林脸涨的通红,急声道:“你既当我是兄弟,为何说这等话?!”
贺然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粗大的手,动情道:“我既当你是兄弟,我又怎会让你独自为我去犯险?”
孔林眼圈发红,嘴唇抖动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孔林来世还追随你帐下!”
贺然紧抿这嘴唇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精选五百士卒,只要谷内子弟,不可动凤王之人,对外只说出去训练,命军卒带足应用之物,明夜着百姓服饰出谷。”
“这些不劳你费心。”
“你去找两个熟悉地理的赵国降卒,不可声张,我明日要细细询问,明夜带他们一起走。”
“好!”孔林起身出去了。
贺然独自在营帐中坐了良久,才起身回小楼。
第二日,贺然与孔林依降卒所讲,画了行军草图,反复斟酌后,定下了一处伏击地点,又详细筹划了潜入赵境的路线与方式,时间仓促,二人一刻不敢懈怠,直到都觉得所定计划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了,这才松了口气。
吃晚饭时,贺然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又想出一个练兵的法子,晚上要去营寨督导一下,要晚些才能回来。”
竹音公主笑道:“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你那蹲守坟地的练兵之法真够缺德的。”
贺然哈哈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没有点缺德的法子,怎会练出精兵,你不见萧霄都把部下送到我这里来受训了吗。”
入夜,贺然偷偷把小竹拉到院外,低声对她讲了截杀一事,为让她安心,骗她说赵国会暗中帮助行事,此行绝无风险,小竹听完泪流满面,盈盈拜道:“我替小荷谢你了!”
贺然嘱咐道:“我已安排了一个亲随明早前来报信,谎称顺国意欲对我们用兵,我受大王急召去鸣钟城议事了,倘若几日后这个谎言被揭破,你再对姐姐与公主说出真相,让她们万勿忧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竹悲戚戚的答应了,反复叮咛贺然千万小心。
军营之内,五百精锐身着各色服饰已整装待发,孔林对贺然点了点头,贺然走到队前,只说了一句:“是兄弟的跟我走!”
为避开易国与赵国哨卡,他们选的尽是些荒山野路,尽管如此,刚入赵境还是遇到了一小队赵军巡边的士卒,贺然不待对方反应过来,猛一挥手,身边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把那十几个赵兵尽数斩杀。
孔林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贺然为了给小荷报仇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一行人晓宿夜行,贺然这次算是尝到了行军之苦,没几天嘴上就起了燎泡,好在此地尚处地广人稀时期,只要避开城池,就不用太过担心赵军来剿,加之他们人数不多,又百般潜踪匿迹,一路行来,倒也顺利。
入赵境五百里时,出了意外,两个赵军降卒对此地都不甚熟悉,以至误入歧途,发觉时已行出了百里之遥,气的贺然险些把他二人杀了,他计算了一下时日,感觉照此速度行军已然来不及了,他把孔林叫到身边道:“余下几日须加紧赶路了,我看夜间行军就快些吧,不用那么谨慎了。”
孔林连连摇头道:“使不得啊,若真惹来赵军,我们即便杀了那狗儿,恐也难回易国了。”
贺然自知事不可为,他实在不忍让这些军卒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送命,眼睁睁的错过了为小荷报仇的最佳良机,不禁心下凄苦,仰天叹息了一声,颓然道:“那就回去吧。”
孔林默然的转身而去,贺然抽出宝剑狠狠的砍起树来,等到发泄的差不多了,却见孔林带着几个偏将已站在自己身后,贺然把剑还匣,摆摆手道:“回程吧,趁天色未明,多赶些路。”
孔林躬身道:“我与手下商议过,他们均赞同加紧赶路去截杀季贡那狗儿!”
“当真?”贺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道:“多谢各位弟兄了,但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枉送性命,他日再寻复仇之机吧,回程。”
偏将苏明上前一步道:“军师,小将能追随大人帐下已觉是幸事,蒙大人不弃,以兄弟视之,在下早有效死之心,我之家人又受大人恩惠,安居谷中,此时若不能为大人分忧,小人日后无颜再见大人,请大人下令,小将纵死亦甘心情愿!”
其余几个偏将一齐躬身道:“我等与苏明同执一心!请大人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