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儿,潇儿……”有轻柔地声音在俞潇的耳边呼唤。
俞潇眼睛渐渐睁开,还是骑马的那个美妇。
那美妇盘着盘桓髻,有些松乱。
“好了,好了,这不就醒过来了。”有个男人的声音,说话的底气不足。
“醒了就好,郎中刚才说了,等他醒了,让他安静一会儿就没事了。我们出去吧!”底气不足依旧不足,还轻咳了一下。
俞潇眼珠转了下,看到那个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
美妇最多二十五多岁,她依依不舍地将手拿开,她的手纤柔滑腻,修长的手指把被子提上了一点。
美妇基本上是看着俞潇走出了房门,后面跟着的一个少女,十三四在样子的年龄,穿得很宽松,头上绾起的是双丫髻,看起来不是丫环,她把门关上了。
门边还站着一个少女,头上也是绾着双丫髻,年纪小一些,站在那一动不动,但眼珠子滴溜不停地转动,看着她的脚下。
俞潇此时正躺在床上,蚊帐倒是有点熟悉,跟自己小时候家家户户用的都是一样的布料,是夏布,只是样子还是有些不同。
天花板是黄褐色的木板,墙壁也是,抬头就见到窗棂透过来的阳光,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房间中间还有一个像茶几一样的矮桌,矮桌上放了个铜盘,铜盘里的东西应该是吃食,矮桌边上铺的好像是草席,矮桌应该是榻。
靠里面挨着窗子,有张桌子,应该是文案,俞潇看到了笔架,毛笔吊在上面。
俞潇感到右手有些痒痛,举过来一看,靠肘臂下青黑色一块,两三指宽,额头也是不舒服,原来有个肿起来的包,不过皮都没破,还好吧。摸摸胸前,佩戴的紫色祖玉还在。
祖玉油润糯细,温和柔顺,上面刻有他的姓,隶书的俞字。“红翡绿翠紫为贵”,紫若烟霞、贵气袭人,他老父也不知此玉有何目的,传来传去,很多过去便堙没于历史中去了,只知年满八岁便要传给长子,俞潇因为计划生育的功劳,没法传给女儿,也不知传给其他谁,总不至于跑到地底下问问老祖宗,再说,老祖宗认不认得他是个问题,找人也是太烦的事情,尤其这不着边际的想法,所以这玉暂时还是属于他的,还好生活过得去,俞潇不是烂赌之人,没有达到卖玉救赎的程度。
俞潇想把祖玉藏起来,思忖良久,算了,自己也不知如何来到这的,玉说不定他们都看过,万一看过了,反正现在只能装失忆,慢慢就把这边的情况弄清楚了再说。
招了招手,那个少女好像没看到,右手拍了下床沿。
小姑娘眨巴乱转的眼睛朝这边瞅过来,樱唇微启:“俞潇,你叫我吗?”
俞潇倒是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俞潇动了动手指:“小声点,过来。”
她蹑足蹑手来到了跟前。
“这是哪?你是谁?”俞潇问道,小姑娘刚要大声叫,俞潇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巴,“小点声!”
“俞潇,你不记得我了?你是不是摔忘了?我去叫侯爷和夫人。”
俞潇赶紧拉着她的手,笑了笑:“不用了,你回答我就可以了。”
“我是你丫环翠萍,这是府里。”翠萍听郎中说过,少爷可能醒来后会迷糊,所以就不是很诧异,再说,自己经常带少爷玩耍,少爷对自己挺好的,俞潇问什么就答什么。
侯爷就是俞潇的父亲,具体是什么爵位她也不清楚,再说也分不清。
翠萍十二岁,是管家俞泰的女儿,也是俞潇的堂姐,这里是俞府,侯爷就是俞潇的父亲,有五十岁了,受过伤,夫人就是俞潇的母亲王氏,二十七岁。俞潇想到,在马上还偷看自己的母亲,不过,现在是九岁的身子装着四十多岁的思想,也不足为怪。
现在是大唐龙纪元年,江南东道信州永丰镇。
广丰话是古汉语的活化石,俞潇刚才听到的话跟自己原先的广丰话差不多,以为古代就是这样的,就没太在意,原来还是在广丰。
永丰镇,就是上饶市广丰区老城区,永丰街道的一部分。
俞潇想,自己还在广丰,穿越都没法让自己跑远一些,看来重生了还是要被困在广丰。而且蹊跷的是,自己的名字还是叫俞潇。
摔下来的地方也在铜钹山,王氏到铜钹山有事,他闹着要去玩,王氏带他去了,是在一个山坡山滚落下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勾引了他,王氏着急就骑马送她回永丰看郎中。
他拎出祖玉,恐吓俞翠萍:“你动过我身上的玉吗?”
恐吓起了作用,翠萍连连摆手:“我的少族长,我可不敢动它,啸虎玉没人敢摸的。”翠萍连俞潇的名字都不敢直呼了。
这更蹊跷了,这祖传下来的玉还有名字,叫啸虎玉,看来俞翠萍知道这啸虎玉的来历,否则不会被惊吓到。
“那我考考你,你晓得这玉是哪来的,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到时不给你饭吃,看你小身板饿得了多久?”
听翠萍才知道,啸虎玉是祖传信物,是未来族长才能佩戴的,族长继承人年满八岁时,族长要举行盛大的佩戴仪式,才能正式成为族长继承人,叫少家主,没有少家主的,待族长死亡立刻从族中选定少族长,安葬后即位族长。因为翠萍和原先的俞潇关系密切,没人的时候她还是喊他姓名,叫惯了,现在的俞潇还没取字,所以俞潇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姓俞名潇。
传来传去,历史上有些东西就湮灭了,不过好在玉还在,俞潇确定自己就是穿越到祖宗这里来了,世事难料,是喜是悲真的说不上来。
翠萍还知道本朝头尾经历了二百七十二年,俞潇知道唐朝建国是公元六百一十八年,结束时在九百零七年,算来现在是公元八百八十九年,还有十几年唐朝就要结束了。
俞潇知道现在自己身处晚唐。
黄巢造反结束才几年。这是个乱世,军阀混战的年代,各个节度使以及地方大大小小的势力根本不将唐天子放在眼里。
门吱喽声响,前面跟着出去的母亲的少女进来了,她叫翠萝,也是俞潇的丫环,端着食盘,上面就一碗稀饭,两碟小菜。放到榻上交代了下翠萍就出去了。
俞潇看到稀饭的时候,感觉很饿了,忙不迭叫翠萍喂他。
吃了半碗,吃不下了,应是身子有些虚弱。翠萍收拾后叫了声翠萝,翠萝进来,王氏也进来。
“妈妈,我什么事都记不得了!刚才我问翠萍才晓得一些事。现在想躺会儿。”
“潇儿,没事的,好好休息就是啦!”
王氏看儿子没有太大的问题,记不得事无所谓,能说话证明就是没事,悬了很久的心便也放下来。转身出屋去。
又招了下手,翠萍蹑着小步过来,没得一丝丝声音。她靠在床边,俞潇又问起家里其他的事,翠萍所知便所答。
俞潇还有五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都出嫁了。侯爷的结发妻子已经过世,侯爷还有一个妻子于氏。
家里有许多水田,山林以及其它田地,俏皮的翠萍手指八个方向指完也没说清。
家中有许多人口,还有店铺,商队等等。
俞潇面露喜色,总算现在在一个土豪家中,无忧无虑,不似前世没有什么浮财,想做些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晚唐是个动荡的时代,如何保全自己,什么月光宝盒的就不去想了,回去,没有意思,人人都想着重生,既然自己能生活在这个不错的环境,没必要去寻找归途的法器。
俞潇扭头,床头一侧靠墙,有面没门的木柜,柜上摆设有瓷器、陶罐、铜器等形形色色的东西,还有面铜镜。唤翠萍将铜镜拿过来,细细端详,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是返中年还童年了。
有个可爱有趣的堂姐陪伴,偶然还会抿着嘴痴痴地笑,甚是滋润。
惬意的几日后,瘀伤消退,晚上侯爷率一帮家人看过俞潇后屏退其他人,关上门,语重心长地说:“潇儿,你记得你学过的功夫吗?”
“父亲,我不记得了!”
“那这样吧,你还是跟俞凯练习基本功,顺便学劈煞掌。本来为父要传授啸虎拳给你,看情形,还是过段时间吧。但你现在要记住,俞家是功夫世家,自有祖传的啸虎拳、劈煞掌,啸虎拳只传族长和少族长,如果没传授,拳谱密封在祠堂的阁楼上,有族人看守。”侯爷滔滔不绝,说了很多。
原来俞家家族的人基本会劈煞掌,翠萍、翠萝也会武功,她俩人是俞潇的丫环皆看护,俞家家规有一条,少族长没娶亲前的丫环必须是本族女子。她俩人没去铜钹山,否则俞潇不一定出事,那么穿越之事就难说了。
一早,天蒙蒙亮,外面还有些雾气萦绕,俞潇被翠萍叫醒,来到侯府偏院,偏院有块空场地,便是练武场。
二堂哥俞凯教俞潇站马扎,俞潇看了下示范,便有板有眼地照做了。
小时候,俞潇也跟父亲学过拳脚功夫,只是没多大用,便一直荒废了。俞凯看到俞潇的马扎,扎下去胸挺腿沉,稳重扎实,应该没忘掉,就在二堂哥皱眉间,俞潇也意识到了,腿劲一松,一个踉跄,手撑地,嘿嘿一笑,又回复马扎样,不过没有先前的标准样子,有些松垮,俞凯也不在意,自己到边上挥掌行步,腾影呐吸。时而瞄一下俞潇。岚风戚戚,凉意浸透,俞潇搓搓两手,气息凝重,毕竟还是个孩子,俞凯看差不多了,让俞潇进屋去休息,他依旧舞拳劈掌,风去气起。
俞凯是侯爷俞明仁教的武艺,现在也是侯府中的家将。他景仰自己的伯父,侯爷武艺高强,只是为救伯母王氏单打独斗栖霞七鬼,击毙七鬼后也受了重伤。
热身后,到门外带上几个家丁,俞凯左手横握催命鬼戟,背上弓箭,策马扬蹄,绝尘望西山而去,他练习马背上的功夫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