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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段亦莎的电话,将头发吹到半干,她换上衣服,开门出了洗手间。
段佑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茶几上放着笔记本,他在看股票。她到厨房泡了茶,泡好后端出来。
她将茶杯搁到他的手边,他喝了一口,视线却没从笔记本屏幕上收回,问:“什么事?”
雅子不急,只问:“累不累?”
茶杯放回桌面,他没回答,她则屈膝坐上沙发,到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他这才从屏幕的反光中朝她看了一眼。
她也看着他,手下的力道渐渐放轻,而后被他单手搂腰坐到腿上。
“想说什么?”他把手边的事情都停下来,专心地听她讲。
雅子仍旧没出声,她安静地将他的笔记本合上,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又将客厅的灯关掉。
做这些的时候,他都只看不问,她也不开口。
而后昏暗的只有电视光线的客厅里,她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将长发松散下来,发间的茉莉香飘散在两人之间。
气氛恰当,一切都做得极好。
她慢慢地说:“我们交往一年了。”
“嗯。”
“这一年,以为长却又短,发生过很多事,也变成过往云烟,回想一下……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握着她放在膝上的手,仍回道:“嗯。”
双眼相看,她闪烁,而他沉稳,接下来的话好像各自都清楚,他该知道的,该知道她做好了准备,该知道即将给他什么,该知道这一晚是多么重要……
她的呼吸有些小心,主动地向他靠近,闭上眼睛,越来越近,鼻尖相贴,并且已经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忽然……
“叮咚——”门铃响了。
就像一盘完美的棋局被打乱,也像鼓圆的气球被针一戳猛地泄气,雅子本来撑足的勇气因为门铃干扰急转直下,她在快要亲到之前止住,脑袋迅速别开,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慌忙问:“谁……谁?”
他丝毫不乱,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笑了笑,安抚道:“同学。”
“同学?”
“因为提前回来,所以今晚有些事放在这里讨论,我刚才没告诉你。”
雅子问:“多少人?”
“五个。”
还与他相看着,气氛却已截然不同,连坐在他
腿上都显得过分暧昧,她的脸发烫,低下头问:“会留多久?”
“不能确定。”
“叮咚——”
门铃又响了。
雅子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极快的心跳,语无伦次地说:“那……你去开门那……我进书房。”
“你累了可以先睡。”
雅子没回什么,很快朝书房走去,“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背靠着门,闭眼深吸一口气,等情绪平复下来,仰头拍额。
他那些同学里依稀听到了范决明的声音,细的就听不清什么了,而刚刚的一切现在想来全是尴尬与脸红。
她收紧领口,不断抚额,恨不得一切可以重来,在书房内忐忑不安地徘徊,脸很烫。
段佑斯……段佑斯……
“呼……”最后只好深深地吸一口气,在桌前坐下,把双休日的作业都摊出来,以此转移心思。
真的是……
九点,万野也来了,客厅里一下子显得闹腾。
十点左右,雅子完成了一部分作业,那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这才愿意走出书房,到厨房做了一份水果沙拉给他们。
除了万野与范决明,其他三个都是第一次见,都是男生,且都对她很礼貌,相互简单介绍,他们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哦。”万野则看着果盘,笑了一声,“让我想到了初中时候。”
“什么?”
“上初中的时候,决明这家伙根本就是男版的你,什么都会做,佑斯最喜欢的粥他都能每天变着法儿换。”
只是随口说说,雅子也随便听听,笑了笑,说:“你们继续。”
走的时候,她向段佑斯看了一眼,他在忙自己的事情,很专注,连万野刚刚那些话都没听进去。倒是范决明看着她,点点头算是表达突然来扰的抱歉以及招呼周到的感谢。
只是万野没这么领情,雅子进卧室后还听见他大嚷着要在这里通宵看球,连加油哨都拿了,吹响了哨子。
看来是真的了。
吵吵闹闹,他们看球,她睡觉。
这晚的睡眠质量很差,房间的隔音效果虽好,却抵不住万野一激动时的蹦跳捶墙,她也只能在被吵醒时开灯看书,有了倦意再睡。
不知过了多久,段佑斯进房的动静又把她扰醒,虽然不响,可耳朵已经敏感。她疲倦地回过头,他正把手表摘下放
在床头柜上,看了她一眼。
“累不累?”这次换他问她。
她很困,转回头,闭着眼轻喃:“几点了……”
“四点,凌晨。”
“他们呢?”
“刚走。”
“嗯……”她皱眉起身,“我去收拾客厅……”
“我收拾过了。”
动作停顿一下,她已坐起身,倦意很浓,继续说:“总是要起的,早上还要赶车回家……”
说着的时候,她感觉身边的床沿弹动,他坐到她的身旁。她抬起头正想说让他去休息,在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被他亲了一下。
当是晚安吻,离开后她还是很困,他看着她的时候笑了,轻捏她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可爱?”
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形容词,她被动地醒过神来,下巴被捏着,又与他相吻,有些莫名,有些迟钝,两分钟后才被放开。
她皱着眉头看他,他问:“还困不困?”
眉头一松,心跳在这一刻加快。
她知道他的意思,她终于知道他的意思,睡意一下子就被打散,动作变得僵硬拘谨,甚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起来。她低头不作答,他则将她的额头抵住:“我很喜欢你主动。”
然后,继续用低磁的嗓音告诉她:“但这种事应该我主动。”
咬唇。
心跳如雷。
如果爱可以用温度衡量,那雅子现在体内的温度一定到了最高点,为他发烧发到痴迷的程度,也不自知。
卧室只拉了一层薄纱,夜色仍在。
就在这里,段佑斯教给了雅子最私密的事,也拿了她最重要的东西,而这一次交缠痛楚,应是一生都不会忘记。
……
晨曦微显,她还在睡,他喜欢把她的头发都捋到耳后,认真地亲她的额,亲她的眼,亲她微蹙的眉心。
她回应得生涩,半睡半醒间脑海里放映着从始至终走来的每一个画面,他的沉稳言行,他的霸道任性,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忧郁寡默,每一次在她的世界定格时都伴随怦怦怦的心跳……爱得这样疯,这样覆水难收。
“我们……”天边破晓,她哑声说在他耳边,可昏昏沉沉说不下去。
但被他拥紧,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莫雅子。”
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美妙的一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