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心肝一抖,颤着声说道:“爷,那可是邱爷啊,他要砸,小的拦不住啊,您的马车就…就…马儿也都被牵走了…那个,爷,真不关我…”
他话音未落,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刮起的风卷了他一个大跟头,还是一旁杜武出手才免了他摔倒。
杜武皱眉看了看门外,对牛镖师说:“要不要跟去看看?”
牛镖师摇摇头,“老沈打人的时候,我不想看,杜兄要是感兴趣就去看看吧,那个,就,嗯,没事。”
这话说的,别说是杜武,就是店小二都被勾起了兴趣。
杜武眼睛里各种光闪啊闪,心说这大远镖局的镖师一个个的,还真得都见识了才知道。
提步向外走去,店小二躬身一礼,就跟在杜武身后走了出去。
看着杜武的背影,牛镖师张了张嘴,还是抓着头发不说话,转身把新衣服拿出来准备给邹镖师穿上。
再说大堂之中,沈镖师从二楼一跃而下,揪起当中一位一看就是发号施令的中年人的衣领问道:“你就是邱从乙?就是你砸的我马车?”
邱从乙从愕然中回神,立起一双眉怒道:“杀我庄主,纳命来!”
说罢,提掌便抓,却不想一掌抓空,天旋地转之后,这人发现自己竟然四肢着地跪趴在了地上,而背上就坐着那个大远镖局的沈镖师。
他的怒火腾的窜起,刚欲开口,就被那人眼中之光慑住,心底里打了个哆嗦。
沈镖师就骑坐在邱从乙的身上,怒目圆睁的看着一屋子或站或坐,跟着来的,看热闹的,走不得的,一大群人,心里的火苗窜的要燎掉这客店的房顶。
想这邱从乙乃是上一任白鹤山庄庄主颜渊桥亲自请到庄中任总管之职的,而后这近二十五年的时间里,江湖上的大人物小人物多少也都会给他一分薄面,见到之时也都会笑着打一声招呼,何曾被人如此对待?
他的一张老脸羞的是红如猴子的屁股,眼睛里窜起的火苗可丝毫不比沈镖师的差。
四肢用力,他就想来个翻身,而后反将身上之人制住,可任是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仍是动弹不得,身上哪里是做了一个人,竟好似背了一整座山。
他这边已经被沉重压的呼吸不顺,若不是顾念一点骨气在,这会早被压趴了脊梁,可就算如此,被人当个坐骑也是丢人丢到了家。
围观的众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跟着邱从乙一起来的那些个手下打手,可等了一阵子定睛来桥,是个白面皮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的浪荡公子哥,就从那一身挥散不开的脂粉气就知道这人昨夜是宿在哪里。
一络腮胡布了大半张脸的家伙咬着牙的笑道:“不过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居然还敢如此猖狂,是当我们白鹤山庄没人了么?是当我们的邱总管不是个人物么?兄弟们,给我上!”
这一声下去,围在四周的所有庄丁都跟着低吼了一声,二十多人同时出声,这震撼感还是很强的,那些个之前走不脱的,现在可是再也不敢留,争先恐后的抢出了店。
店老板也在小二的拉扯下,又是胆怯又是不舍的奔出了店门口,不远不近的就站在对街看着,老泪纵横。这店面可在他家的名下有五六十年了,这一次是要断在自己手里啊!
二十多人同时冲向沈镖师,白鹤山庄虽说不是特别有名望的大门大户,但在江湖上也是可以叫出来名号的,尤其是上一任的庄主颜渊桥,那可是外家功夫的行家,也可称为一方宗师的人物。
那这些个家丁自然也就都不是虚狂之辈,看起来毫无章法、不管不顾,但实际上参差有别,进退有序,前有虚招惑敌的,后面则都是痛下狠手的,且招式阴毒,都是些常人看起来寻寻常,但真个招呼上身准保伤筋动骨、哀嚎于地的。
沈镖师观此,眼睛里的火苗又窜起了许多,“毁我马车不说,这会还敢来这些个不入流的招式,找打!”
说完,就是一片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声音不只是挨揍的人听的真切,连站在店外听声观战的人也都听的真切,一时之间人们都莫名在这声音之中,反而对这场乱斗没什么紧张和恐惧了。
杜武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堂之中,这沈镖师的招式还真是怪异,他就好像坐在热炕头上最蛮不讲理的老太婆,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手上的巴掌就跟长了眼睛一般,能从各种角度钻到那人的面前,看不清怎么动的,就一串‘噼里啪啦’,等再看去,那人的脸上只有红到冒血的几个大手印。
沈镖师边打嘴里还不闲着,“叫你们砸我马车,叫你们牵走我的马,我的马车也敢动,我的马也敢牵走,你们这些个有眼无珠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惹,什么样的人绝对不能惹吗,马车是随便就能砸的吗,那么豪华的马车,你们见过寻常人坐那么豪华的马车吗,你们就砸,不仅砸了,还把马牵走了,你们知道那是什么马就牵走,知道那马的价值吗,我告诉你们,那些马本来没价值,但被我用了,它们就有了价值,有了价值你们还敢牵走,不是欠揍是什么,今儿赏你们的巴掌,让你们长点记性…”
挨打的人们不仅脸上疼,耳朵也疼,杜武叹口气,沈镖师一打起来也挺嗦磨叽的,这一点跟牛镖师有得一拼。
那络腮胡的家伙还没倒下,他拽起身边几个被带倒的家伙,恨声说道:“他娘的,兄弟们一起上。”
都是打出了火气的人,这会儿也没人注意邱从乙了,他还在沈镖师的屁股下面趴着,仍旧动不得分毫。
这么一轮下来还能站着的,就肯定不再是巴掌能对付的,沈镖师却也不在乎。
他将外套甩脱下来,一抖手,这轻薄的外衣就飘飞着到了杜武的面前,他不自在的伸手接过,当意识到这衣服的重量的时候,面上的诧异之色都难遮掩。
他只看到沈镖师轻甩了一下,以这衣服的重量,他是没自信以那种力道就将衣服丢上二楼的,还是准确无误的到了自己面前。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大远镖局的镖师,真是一个都不简单,‘浪子’看来也并非真的是个酒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