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壮汉提拳冲了过来,速度虽不算很快,也无变式,应了四个字‘简单粗暴’,但也正是这份简单粗暴,让沈镖师的目中透出认真之色。
他的眼睛牢牢的盯在这九个拳头之上,看着他们的骨节分明,看着他们的肌肤纹理,好似能直接看到他们的骨头那般。
当拳头及面,他一个后仰,拳峰冲着他的鼻尖上空就击了过去,荡起的拳风让他面上的皮都跟着走出一道波纹来。
而后,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这些拳头的下面,由手腕一直到手肘,衣袖破裂,竟然露出一弯臂刀出来。
九个拳头轰然下落,臂刀带出的利芒刺目冰冷。
沈镖师现在是仰躺在邱从乙的背上,围战众人都倒吸出一口冷气,觉得沈镖师这一下必定挂彩,甚至有可能命丧当场。
正这么想的时候,沈镖师突然笑了,他的眼睛从九个壮汉的眼睛上扫过。
一个愣神,所有人惊呼的发现沈镖师不见了,邱从乙的背上哪里还有人。
不止九个壮汉愣住了,邱从乙也反应不及,背上的重量突然就消失了,怎么消失的,他全无所觉。
还是那个络腮胡,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管人去了哪里,但肯定还在,只是使了什么鬼招式罢了。
“啊!”络腮胡才想完,就感觉屁股上中了一脚,他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就感觉身上一沉,然后下面上面都同时传来的痛呼之声,他的声音就压在胸膛里,刚要喷出来,就被身上的重量压下去,一声又一声,他甚至还数了一下,一共九声。
踹完最后一脚,沈镖师看着一个落一个叠在自己面前的九个壮汉再加最底下的邱从乙,满意的拍拍手,轻轻一跃,沉沉一落,就听一连串的‘哎哟’哭嚎响撤整个休门镇。
沈镖师探身掸去鞋尖沾的土,身子又再往下坠了坠。
十个人,没有一个能将沈镖师掀翻在地,哪怕是最上面的一个,邱从乙比他们厉害那么多也做不到的事情,他更是做不到,而且因为是第一个,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沈镖师经由皮肉透出来的骨头是多么的锋利,咯的他腰似要断了一般。
沈镖师又清理一圈指甲,手从腰间摸过,‘咻啪’的一声,一柄亮银色的软鞭出现在他的手上,那软鞭少说得有近六尺,手指粗细而且非常匀称,鞭的顶端是一枚银制的树叶,大概有碗底那么大,薄似纸片,这是一柄非常漂亮的鞭。
杜武眼睛一亮,不禁脱口道:“菩提叶炼海银鞭!”
秦歌王朝时期的第一铸剑师剑奴,他一生只铸剑,而这件银鞭本来也是剑,可在出炉之前竟有天降潜龙钻入炉火之中,炉火一瞬大旺,将剑奴逼退至铸造房之外,七天之后炉火燃尽,剑奴才得入房,抽出剑来一看,便是这件银鞭。当时剑奴觉得这是天降祥瑞,这鞭也应是天子所用,于是连夜快马奔袭直入皇宫送入翎帝面前。
杜武惊讶过后又是沉思,这鞭应是被翎帝完好妥善的保存起来,怎会落在一个镖师的手上?群雄割据之时,当时这鞭的下落会是在哪里呢?或许由此可以探听到这沈镖师的来历。
他是这般想,其它围观的人听到他报出的名字,仅有两三个常在江湖走动的微有耳闻,但也所知不多,毕竟江湖之上神兵利刃多了去了,不是每一个都能被人知道和念叨的。
这么美的鞭子,大家都等着看一场绚烂夺目鞭舞。
又一声‘噼啪’,银鞭从身下叠起的人塔旁甩过,那鞭响极为的亮脆,震得那些个壮汉想要伸手捂耳朵,可被压着的处境让他们却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沈镖师本来已经缓和下去的怒焰这会儿又窜了起来,就好像刚才是那站前的准备一样,这会儿是燃的吞天吞地,毫不留情。
‘噼啪!’
‘咻啪!’
‘唰啪!’
银色的鞭影将整个店面都给笼罩了进去,一声声的哀嚎随鞭而舞,高低起伏,抑扬顿挫,惨不忍睹,耳不忍闻。
沈镖师以单臂甩鞭,不讲招式,不讲章法,就是一通的甩,狠狠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辆马车,四匹高头大马,他接下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还去哪找那么舒适的马车,更别提那马车花费了他多少的银子,那些银子可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但最主要的是,他讨厌别人没经同意就动自己的东西,特别是损坏,这让他再也不能拥有了,他能不伤心吗?他能不愤怒吗?
而且,这是无妄之灾,这是池鱼之难,应战的又不是他,杀了颜生的又不是他,冤枉不冤枉!贼冤枉!越是想,越恼火,鞭子甩的越快。
但他注意着下手的力道,鞭痕从上到下,每个壮汉都被照顾到,但每一下都不致命,只有疼痛是真实的。
从一开始的痛呼到最后的无力,所有的人,他身下的所有人都只能残喘着趴在那里,眼睛都睁不开了,尤其是最下面的邱从乙,就快有出气没进气了。
最后一下银鞭扫过,沈镖师停了手,喘着气的将鞭子慢慢卷回腰间,众人看得分明,明明打的身下那是人都是鲜血淋漓,可那鞭身上是一滴没沾到,且银光更盛,让人又不敢直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沈镖师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的鬓角也都湿了,让他周身那股子慵懒的气息又恢复了回来。
他拍了拍身下人的脑袋,问道:“四匹马哪去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人受的鞭伤相对较轻,这会儿只是被骇住了,就在沈镖师又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的时候,他才瑟缩的答道:“就门口,就门口,一拐角就是。”
沈镖师侧过头,正好对上二楼躲在杜武身边的店小二,他笑出一口白牙,道:“烦劳小二哥帮忙把我的马儿都牵回来吧。”
店小二哪里敢怠慢,小跑着就冲下了楼,没一会儿就牵着四匹马站在了店门口,“爷,我…我把马牵…牵去后面了。”说完,就牵着四匹马向侧门走去,本来这马车也是拴在后院的,是白鹤山庄的来了之后,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通搜索找出来的。
等他牵着四匹马回到后院的时候,竟然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围着一个马车厢在转,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这马车…这马车不是被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