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褪去，东方的天际已经路出一抹红霞。
等到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的时候，牛虻挥手一摆，“大家听令，目标敌营中军，火矢疾射……”
一支支的火箭从山丘顶上滑落而下，像是日暮投林的鸟雀，一个接着一个的扎进了贼军的大军营盘。
仅仅六十名武者化作的弓箭手，如此小规模的火箭偷袭对二十万贼寇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效果最多也就是恶心人一下。
猛然惊醒的张献忠，得报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然而就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窜出了中军大帐。
漫天大火升起，俨然席卷了整个大军营盘！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火势为何会如此厉害？”望着远处稀稀拉拉落下的火矢，张献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道理啊！这太没道理了。
痛苦的看着在火海中翻滚的士兵，这场大火来得是如此的蹊跷。张献忠征战沙场十数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上了圈套，大军所驻的营盘，之前就已经被未知敌人做过手脚！
似乎是在应证张献忠的想法，一支顺风飘落的火箭无力的撞在不远处的一个木栏上。
“嘟……”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后，火箭掉落在木栏之下，然后，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火苗就已经从木栏下升腾，不多时，整个木栏化作火海中的一员。
“卑鄙小人”，张献忠两眼血红，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劈断了中军大帐前的一个拴马桩。
眼光不经意的扫过拴马桩的断面——颜色深湿，像是被水浸过一般，然而手指处的滑腻感觉告诉他，这是——油！
……
胡二尽情的欣赏着这出自己一手导演的火焰胜景，连日来的辛苦在这一刻化作了收获的喜悦。。
这却是他费心费力、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早在张献忠带军来到麒麟山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反反复复所作的一切，为的就是能有今日的盛果。
上万根构筑贼寇营盘的树木，大半都被他浸过火油，晾干之后再于上面刷一层木浆，然后晾干，擦去干掉的木浆粉，就可以遮掩住那股油香气。
而张献忠在扎营之时，这些贼寇哪里会去检查这些堆积在路边的上好树木？见到拿来即用的好东西，起义军将士只剩下欢喜了，却不想其中有着这么大一个隐患！
秋风之下，贼军大营中军烧起的大火已经席卷了整个前营，而后营的贼军士卒则因风向逃过这一劫，但就算他们不受一点损失，那也有过半数的贼军在火海中挣扎了！
剩下的这些军心大乱的贼军，面对牛家军众多武者将领、蓄势已久的倾力一击，他们还能有反手之力么？
数不清的贼军精锐被熊熊大火吞没，更多的士卒在火中不停翻滚、挣扎求生，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半个天空……
这般惨景，让后营躲过一劫的十万贼兵怎能再生出战意来？随着牛虻带领六十名武者将领杀到，张献忠已然约束不足麾下兵马了……
水火无情，任你何等的好汉也挡不住这般淫威。
张献忠见势不妙当即舍了后营，领着手下千余亲兵不退反进，撞进了中军去寻那一看就是牛家军的敌人决战。
不是他不惜命，实在是这些西军精锐的份量太重了些。若是大军全数丧命于此，他就算回去了四川，也没好果子吃。
因此阻止牛虻他们对普通将士们的屠戮，让幸存的将士们撤退成功才是现在最正确的做法。
闯进中军，拨开乱重重的己方士兵，张献忠才行不多远，就见张可旺和灰头土脸的白文选聚在一起，正朝后营奔来，周边是两人余下的亲卫，以及一群群丧胆落魄的自家兵马。
“父帅……”张可旺大声呼喊着张献忠，“后营不可去，不可去……”
张献忠刚接应回冯双礼，又招来了一群散兵，心中底气稍复，正准备进后营与张可旺会师一处，再杀将出去，却不想刚行了几步就见张可旺狼狈而来，更兼他口中话语。
心中猛然一凉，悲怒交加之下，大喝斥道：“好你个张可旺，竟敢擅弃后营？”
前营大火焚天，火势弱上很多的后营已经是张献忠眼中唯一的生路了，现在却被张可旺给擅自丢弃，这怎不让他怒气冲天。
张可旺没理会张献忠平白的喝斥，只是言道：“后营被几十名敌军武者将领围了个水泄不通，且军无斗志，去了是死路一条，还是从中军侧面突围才是。”
西营的前中后三营，中军营盘大火起的最早，火势最猛，但同样去得也最快，因为大半木材被浸了火油，它们遇火就燃，少了一阵子之后就没了后力。
而前营火势是因为受风向引起的，构筑硬盘的木材又都是刚从山上砍下来的，烧得慢，却耐熬。
前营出不去，后营又被牛虻带人堵住，生路只能从中军营盘横穿。
“呃”，闻言张献忠急忙举目向四周看去，见后营人影憧憧，看不亲切却听得高昂的喊杀声从未断绝！
中军营盘左右两侧火势依旧不小，而前营，借助大风，火势越来越猛，已经化作一片火海，较之中营还胜过一筹。
“左右火势依旧不小，如何能出的去？”
张献忠心存犹豫，比起焚天烈焰，他更愿意去跟人拼命。况且在他心底，还始终抱着对张可旺怯战不敌的怀疑，毕竟这一切他都未曾亲眼见到。
张可旺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张献忠的犹豫不是在耗时间而是在慢性自杀，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白文选抢了先，其方正的国字脸，严峻中难掩焦急之色，这个关头上看张献忠依旧不决，于是进言道：“大帅，后营生路已断，中营自取之，大帅再不决断，我等就了无生机了。”
“父帅，再不突围，就没机会了！”张可旺面色异常焦急。
猛一咬牙，张献忠眼中射出决然的目光，大声喝道：“全军听令，向左突围！”
面对白文选的建议，和张可旺的诉求，张献忠最终选择了信任，对张可旺的信任！
“好”，张可旺一扬手中大刀，大吼一声，“我来开路！”
言罢便领着身边的数百亲卫，直向中盘左侧冲去。
三人一前两后，引着中前两营残留的西营士卒，拼命向冲向那依旧燃烧着烈焰的左侧。
贼军的变动，没有马上惊动正在剿杀前后营的牛家军主力，因为没人会去在意。
留在山头观哨的几名牛家军侦察兵，黑烟滚滚中也只能大致看一个方向，又怎会想到三条大鱼都朝这个方向奔来？
稍倾，正在闷头疾冲的牛虻得报后，留萧亚督领三十将领，于前营冲击，自己带了三十名武者将领赶了过去。
这时牛虻依旧没有想到这是张献忠带人突围，心里面想着是收拾一伙晕头转向的败军，即使看到一马当先的张可旺后，他也没太过注意。
直到张可旺身后涌出的数千灰头土脸的贼军士卒和张献忠、白文选二将后，牛虻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命一位将领去后营处，调胡二率领的几十名军情部武者前来，自己则带领身后的武者将领，竭力朝着张献忠他们缠搅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