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太子苻宏由赵大太监引进御书房来,见苻坚背手而立,心里就有些慌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抖抖瑟瑟地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王!”
“太子你可知罪?”苻坚转身过来,厉声喝道。
“父王!”苻宏极力想为自己辩护,忽而有记起老太后告诫他的话,这一次,一定要服软、认错、求饶、赔罪,万不可顶撞大王,这就哭着扯道,“儿臣也是一时糊涂,不知实情就犯了错误,恳请父王恕罪!”
“这次让你回来复命,实乃给你创造机会演练问政,如何就这般没出息?该做的事情一件未做,反而到处惹是生非?!”苻坚愤怒斥责,罗列太子的罪状,吼道,“到御花园摘些花花草草去乐院哄优伶开心?路过清河殿又纠缠清河公主,致使未出世的胎儿夭折?!大理寺提请案前分析,让你参与意见,你却再三推诿,带着喽啰去狩猎?……你还有一点责任心么?太子爷!”
听了苻坚这些话,苻宏一下子瘫软在地。
“你到处沾花惹草,不务正业,不懂感恩,不求上进,回城后竟然不去拜见恩师,讨教学习,与自家兄弟也无往来,反而自顾自身享乐,毫无大局观念……,如此多的不是堆积一起,你以为,寡人还会有多大的容忍度和时间?宁愿荒废了既定的发展计划,来接纳你的罪过和孤傲?”苻坚拂袖咆哮起来,“本王能相信你是一时的糊涂犯了错,可大秦,无法接受一个庸才误国!”
苻坚的愤怒,已经把苻宏吓得魂不附体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转瞬间在苻坚的怒吼声中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赵显晟适时进言,道:“大王,太子久处沙场,回来适度放松也情有可原,还不到庸才误国的地步,老奴斗胆恳请大王念在太子沙场练兵劳苦功高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哼,如此不思进取之人,若是换做别人,不知该死了多少回了!”苻坚似乎是听了赵显晟的劝,他转身回到座椅前坐下,口气上略有松动。
赵显晟知道,苻坚也不过就是吓唬一下苻宏,然后,他就负责“帮忙搬个梯子”,让苻坚和苻宏二人都能顺着“梯子”下来。
赵显晟走近苻宏,用胳膊肘捅了捅跪趴在地上的苻宏,示意他赶紧接受批评,再做个深刻的检讨。
“儿臣知罪了,儿臣甘愿领罚。”苻宏作痛哭流涕状,当场告饶道。
御书房内短暂的安静下来。
苻宏偷偷地将眼往上面的龙椅里一瞟,只见苻坚正苦思着对他的惩罚呢。
“如赵公公所言,寡人念你正值年少,又情窦初开,难免犯错,当属初犯。”苻坚有些痛惜地看着太子,下令道,“虽久经沙场,却也是缺乏锻炼,本着惩前毖后、医病救人的原则,责令你官降一级,即日重回沙场,接受血与火的锤炼。”
“儿臣遵旨!谢父王不杀之恩。”被官降一级的太子磕头致谢,然后,躬身退出御书房。
望着苻宏离去的背影,苻坚的心情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心烦意乱了,临近傍晚时分,苻坚决定漫步行走片刻,他想在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之后出去散散心,然而,忽然间,就为找不到合适的陪伴而有些落寞了。
独步行走在通往御花园的行宫间,苻坚不由得感慨万分。
赵显晟不远不近地跟着苻坚,此时,赵太监的心情和苻坚的却大不一样。
赵显晟心情大好,他以实际行动证明,苻坚对他提出的意见或建议,比对王猛提出的意见或建议要容易接受得多。
再一次成功地隔离了太子,对于赵显晟要辅佐的宁贵妃娘娘而言,意义非凡。小公主苻锦越来越深得大王的喜欢,在老太后跟前,苻锦同样也倍受欢迎,扶持这个小公主上位,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知不觉间,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御花园。
这个时候,月光如水,清净的花园被照得亮如白昼,荷塘前的那个戏台,有池水反射的月光晃动着打在赤红的柱子上,忽然就回忆起那个慕容冲决斗大灰狼的场景来。
苻坚失落地盯着那个红柱子,眼前晃动的,是慕容冲果敢坚定的身影,这个时候,竟然就有些感动。
那个慕容冲,给他带来的记忆,大多是凄美和哀怨的,然而又大多让他难忘!尤其,慕容冲那一双满含期盼、期待、期许的眼神,虽然投给他苻坚的大多是些冷光,然而,在苻坚看来,却不亚于凄冷中投放来的一股暖流让苻坚全身酥软,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柔;慕容冲留给亲人的自带小酒窝的微笑,竟也能熔融了苻坚无法用言语比喻的美好,愿意包容慕容冲所有的冲动和不羁,甚至甘愿在他略带嘲弄的口吻中接受他的体罚,尤其,是慕容冲粉白嫩嫩的小手给他带来的安慰,就让他苻坚快乐感动到想哭……
苻坚忽然间好怀念那种奇妙的感觉,他闭着眼,在徐徐微风中捕捉着所有值得记忆的东西,他很想在这一刻,和慕容冲待在一起,共同感受夏初傍晚的静好,只是,因为太子侵犯了清河公主,慕容冲尚在愤怒之中,这种情况下见面就有点尴尬了。
为了愉快的相处,苻坚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再等一等。
苻坚继续往前走着,他想绕花园一圈,算是给自己长久以来未能亲近自家花园的一种补偿。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榕树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嬉笑打闹声来,苻坚就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园艺工早该回去休息了,怎么会有人乱了规矩,随意进入?谁会这么大胆?
赵显晟伸长了脖子朝那棵树看去,怎么也看不出名堂,就要喊人过来,被苻坚阻止了。
苻坚一边埋怨御花园的负责人小红没能尽到职责,管理松散,一边就怀着极度好奇的心情往那榕树走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