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中,葵又拎着装有饭菜的篮子和一壶小酒,沿着小河浜艰难地前行。
在葵又的身后的不远处,却有一个身影紧紧地跟着。
快要到师父墓前的时候,葵又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不由得惊叫一声。
葵又刚刚踉跄着重新站稳脚跟,好不容易来到师父的墓前,正要摆放祭品,却被人喝住了,道:“小心,有蛇!”
葵又最怕蛇了,冷不丁地听了这声叫唤,没看到蛇呢,就先被这震天响的叫声吓到了,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弄得一身污泥。
那人撑着一把油布伞,在瓢泼似的暴雨中,于一片雾腾腾的荒野里,早先葵又一步站在了吴铁飞的墓前。
倒地的葵又果真看到有一条青蛇从自己的脚前游了过去,他连忙缩回脚步,迎着风雨,却一点都看不清站着打伞的人,惊惶地喊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师父的死因!”那个人的话一下子就把住了葵又的心。
葵又认真地辨析这个独特的声音,却怎么也辩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我们认识吗?你为何要告诉我你知道的这些事?”葵又狐疑地盯着那一团黑影,追问道,“你确定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会相信的!除了我这个善良的人,再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那人的声音仿佛从地底里爬上来,充满了重金属的味儿。
葵又第一次听到这么怪异的声音,他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再一想到今天供奉的祭品被摔倒时摔翻了,更加的懊恼,流着泪,呢喃地自责道:“今天要让师父饿肚子了!”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懦弱?整天沉浸在悲哀之中,毫无建树。真为你师父叫屈,收了你这么个干儿子!你真不该这么消沉!”那个撑伞的人口吻虽为劝勉,却丝毫不近人情,抛出一句让葵又捉摸不透的话来,“你应该及时地替你师父报仇才对!”
“报仇?”葵又诧异地道,“师父既然是自刎谢罪,怪不得别人,若是还有什么未能赎完,只能由弟子代为承受了。”
“你师父在向大王献宝的时候,才发现,宝贝被人偷偷换掉了,但是又无法向大王辩解,便选择了极端的方法,以示自己的忠诚和清白。”那人不再啰嗦,直接挑明他的意思。
这番话,绝对超出了葵又的想象,他怎么也想不到,师父向大王献宝,在皇宫之中,竟然还能被人给偷梁换柱了?不免担忧起在后宫的生活来,这也太可怕了。
那人见葵又沉默不语,继续道:“俗话说,世事难料、世态炎凉!自己不努力,谁能帮你忙?还好,你遇上了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我能帮到你,清楚你想知道的一切,省得你去走更多的弯路!”
葵又跪在师父的墓前,静静地听着那人说话。
“害得你师父跨鹤西游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燕国……”那人话未说完,突然,就听见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不知是打断了他的话,还是遮盖了他的话,反正,那人要说的名字,葵又没有听到。
这个雷打的真不是时候,再想要听那人说话,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反倒是后面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熟悉的声音。
“葵又葵司长!”原来,竟是小凤皇?他怎么跟过来了?葵又感到意外,好久不见,心中的感觉有些怪异。
慕容冲身披斗篷,打着一把伞,站在河对岸的桥堍朝这边喊着话。
葵又站起来,朝那边挥手,答道:“冲儿!”
慕容冲疾步往这边赶,他手里撑着伞,脚上穿着高帮的雨鞋,不怕地滑,因此,并不影响他行走的速度。
“葵又!”慕容冲跑到葵又身边,将伞伸向葵又的头顶,问候一声。
葵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可别指望他如何热情地接待慕容冲,因为,他的心情糟透了。
在慕容冲朝他跑过来时,多日来的孤独感瞬间云飞烟灭,他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窝就跟着热透了,尽管环境凄凉,却依然可以感到特别的温暖。
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四周,雾气腾腾。
小凤皇盯着那块由朽木替代而成的墓碑,只见墓碑上刻有右丞相王猛亲书的碑文,写着——“先秦御医吴铁飞之墓”。
慕容冲看着那些字发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一想起老御医曾经那么精心竭力地医治过自己,一想起老御医在给他调养身体时,对自己的各种好,慕容冲就不禁潸然泪下。
无尽地不舍和思念,全含在隐约的泪花之中!
慕容冲仰天长叹一口气,连声追问葵又,说道,“听苻坚老怪说,那个医好我狼毒的老御医死了。听了这个消息,我真的很惊讶、很崩溃,我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呃?早就想赶过来了,可总是抽身不得。今天,恰逢苻坚老怪物外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隙,便赶紧过来。出得皇廷,来到普通的百姓中间,顿觉天地无限宽,却装不下凡人一丝愁!刚出来又不认得路,便一路上打听,赶到你和老先生的住所,却迟了一步,听你的邻居说,你上坟送饭献祭了,紧赶慢赶地追了过来。葵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葵又默默地低着头,被小凤皇追问,也是一脸茫然。他苦闷地含着泪,却再三点不着已经被雨打湿的折好的纸钱,便更加的愧疚难过,再加上小凤皇这么一哭,心中更不是滋味,埋怨地答话,幽幽地道:“他们说,师父是自刎谢罪。”
“自刎谢罪?鬼才信呢!”慕容冲诧异地问道,“老先生为人行事一向厚道豁达,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说他有罪,试问,老先生到底何罪之有?”
“我哪知道?”葵又哭丧着脸,抹了一把雨水和泪水,无限恨意地哭道,“我也绝对不相信自刎谢罪一说,其中定有蹊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