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旧,日复一日,慕容冲在凤仪宫和御花园两地奔波的时候,苻坚也在外地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也时近初夏。
每当遇有难啃的硬骨头,先秦大王苻坚总喜欢亲自前往。
这一次,又是一个大胜仗,自然是喜气洋洋。
回到宫中,苻坚决定,要给自己庆功,同时,也要犒赏一下随行将士,尤其对投靠自己的胡人大将军姚苌,苻坚更为得意,其在征战的过程中,始终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既涨了军中士气,让大秦盛名远播,又让别人见识了苻坚统领的实力,能让一个降将忠心耿耿地为自己卖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回忆起姚苌投降的情景,苻坚现在还有点佩服自己。
当年大战羌族,他的手下将时任羌人统领的姚襄杀掉时,就有人建议,将跟随姚襄一同迎战的弟弟姚苌一并杀掉,以绝后患,可当时,苻坚竟然网开一面,放了姚苌。
然而,没过几天,姚苌自己投奔了过来。
为了表明自己改弦易辙的决心,还带了新任统领的首级做投名状。后来,苻坚存心要考验一下姚苌的衷心,不止一次的放手让他征战南北,竟然没有一次失手!
苻坚专门对姚苌做了一个调查了解,方知,此人从小就足智多谋,而且十分聪颖,奇怪的是,姚苌从来就不认真学习,只做一些在别人看来很独特的事情。
“这说明他很有天赋!”苻坚给出的评价很高,也很愿意委以重任,只是碍于手下的情面,又做了拖延。
终于有了让姚苌大显身手的机会,此次,真正一举多得,这实在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情,苻坚高兴万分。
庆功宴在小教场举行,席间,众将士在苻坚的默许下,大快朵颐,情景甚是豪放,颇有些江湖豪情的意味。
为了调节一下现场的气氛,鼓舞士气,苻坚发话,让乐院的优伶和乐师到场来献演。原本是王宫的专属演艺,大王竟然也肯调动出来,让一些舞枪弄棒的大头兵们欣赏,实在太过抬举了!
尽管如此,现场依旧秩序井然,刚升格为统领的姚苌初始就给出了严明的纪律,将手下们调教得团结不忘紧张、严肃却又不失活泼,有这样的人带兵,苻坚尤为放心。
在一旁陪坐的太子苻宏自顾饮酒,他心中想着如何解释清河公主堕胎的事情,就有些害怕,便是显得有些拘谨落寞,和整个喧闹豪放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另外几位小王子,在底下则相互敬酒,与众将士同乐,自是十分热闹。
舞台上,优伶正卖力的跳着舞蹈,乐师们也是用心地弹奏着古琴,而在这喧闹欢乐的氛围中,这样的演出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太子瞅了瞅高高在上且兴奋异常的父王,先自个儿斟酌小饮了一杯,给自己壮壮胆,随后,端着酒樽,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向苻坚。
来到苻坚跟前,苻宏朝他的父王躬身施了一礼,敬酒道:“宏儿恭贺父王亲征大获全胜!”
苻坚仔细端详了一番苻宏,欣慰地颔首微笑道:“太子近段时间守在宫中,代为操劳,也功不可没呢!寡人正要问你,可有适应?抑或有何重要事情禀报?近前来,让寡人好好瞧瞧,是否又瘦了?”
“多谢父王关心!”苻宏略略抬头,仔细斟酌,小心地回道,“宫中大小事体,均有父王前期范本为例,倒也顺当。”
苻坚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苻宏有些疲惫,惊问道:“太子有心事了吗?怎么看上去这般憔悴?”
端着酒樽的苻宏突然跪地,拿左手的袖口抹起眼泪来,道:“父王!”
苻坚惊诧地瞪了一眼苻宏,凑近他,低声怒道:“何事这般烦心,竟然让太子也不顾场合的抽泣哀嚎了?”
苻宏跪在苻坚的面前,举起酒樽,一仰脖子,将酒吞下,用手抹抹嘴角的泪水和滴漏下来的酒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道:“孩儿愧对父王的栽培!”
苻坚一脸疑惑地看着苻宏,看他神色不对,转身起来,吩咐赵显晟,交代下去,大王有事现行离开,诸位将士继续尽兴,然后,径直走向他的阿房宫。
太子会意地起身跟上,一边酝酿措辞,一边想着老太后的叮嘱:千万勿忘自保。
苻宏身为大王的长子,脾性上深得苻坚真传,唯一不足,就是有点优柔寡断。
到得御书房,坐定身子,苻坚急问苻宏,道:“何事慌张?从实说来。”
苻宏二话不说,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孩儿有罪,甘愿受罚!”
“太子何罪之有?”苻坚疑虑重重,不放心地、意味深长地道,“你可知道,寡人对你的要求,向来都较为严苛,因为你是太子!”
“孩儿知道父王的良苦用心,只是,经不住诱惑,犯了大错了。”苻宏颤抖起来。
“经不住诱惑?”苻坚觉得莫名其妙,笑道,“太子至尊,权倾朝野,自有呼风唤雨的能力,焉能有你感到稀奇的东西,让你把持不住?”
苻宏点点头,忽然间目光迷离,神情有些黯淡,道:“孩儿虽有万物,也确有稀罕之物,让我迷醉……”
太子开始进入心驰神往的梦幻般的状态,他鲜有的这等模样,让苻坚有些担忧起来,便伸手触摸着苻宏的额头,疑惑道:“太子是不是发烧了?”
苻宏摇摇头,告诉苻坚:“我刚回来复命的日子,偶遇一个姑娘,她朝我回眸一笑的那一瞬间,软化了我的心;我以为我能轻松地与她有一场互为倾慕的爱恋,谁知,注定了难以天成!”
“这有何难?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苻坚轻松地道,“只要太子真心喜欢,寡人让人说合一下就行了。”
苻宏苦笑一声,道:“可是,那女孩也不告诉我,她是个有夫之妇,当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时,却又告诉我,有了身孕。”
苻坚听了这话,虎躯一震,惊疑地道:“竟有此事?岂不是作奸犯科?”
“当我再次看望她时,她竟然主动对我示好,意欲缠绵,而我自认为,作为太子,怎能与轻佻之人苟合?于是,在躲避与拉扯中,不小心将她摔倒了,然后,得知,她的胎儿,无意当中被摔掉了。”苻宏胡乱扯道,“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所以,孩儿终日恍惚不安,愧疚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