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寨除了少量的人家忙碌着打理庭院,更多的是腰缠短刀的汉子,蹲守在墙角虎视眈眈。
左斧头心性还不错,他瞅见布老虎趾高气扬的摸样,跟在后头,渐渐失了胆怯,昂首挺胸,膀子甩的那叫个跋扈。
等来到三圣堂,这里是史家三兄弟的住所,建造的颇为大气,两尊石狮子摆放门头,庭门敞开,五十步的大院,里面两排带刀马贼严守以待,只等着布老虎跟左斧头踏门而入。
“两位,我还有些事,就送你们到这了,好自为之!”
谢秋把两人送到三圣堂门口,打声招呼转身便走。
左斧头瞧了眼里面的阵仗,犹豫了会道“哥,你就在门外等我吧,这里面没你的事。”
“嘿,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怎么,刀子往脖子上架着反而不怕了?”布老虎打笑着回道。左斧头实在佩服他的心性,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天北崖的事,把你扯进来显得有些不厚道。”
拍了他的肩膀,布老虎昂首道“你是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切莫在说这些话。”
左斧头有些汗颜道“哥,是我矫情了。”
布老虎笑了笑,挺直了腰板率先跨过了门槛,双手别在身后,脸面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漫步在五十步刀斧手布满的大院里。
在他身后,左斧头终于拿出过人的一面,猛着势头耀武扬威。不过这厮脸面上的做作痕迹太重,跟在布老虎后头反而像个跟班的喽啰。
走了不到十步,这院子里忽然传来茶杯碰撞声,两排持刀斧的马贼将布老虎跟左斧头团团围住,瞪眼儿倒竖着眉毛,杀气腾腾。
左斧头报着死志,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两把短斧,怒眼儿瞪圆,环视四周。
倒是布老虎见惯了这种场面,知道是史家三兄弟给自己立的下马威,冷哼了声道“史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兄弟也不用藏头露尾了,要不就现身相见,要不就撂下话摆出名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走着瞧。”
布老虎这句话喝的中气十足,自大厅里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道“都说天北崖的兄弟各个都是好气魄,你布三多名不经传有这身胆气实属了得。我兄弟三人已在厅堂布下酒席,随时恭候两位大驾光临。”
听这声,布老虎嘴角划过丝冷笑。
左斧头气的哇哇大叫,抄起两把短斧抬腿上前就要劈砍,却被布老虎按住了肩膀。
“哥,这史家三兄弟摆明了给咱颜色看,老子今儿不把他们剁的稀巴烂,老子这左斧头改明儿就跟他们姓。”左斧头须发皆张怒吼。
布老虎轻笑着拔高音调道“兄弟,咱今儿是来黑山寨做客,可不是打打杀杀,你这人心眼儿急,史家三位哥哥布下了酒席,咱们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左斧头按捺住脾性退到布老虎身后,从后腰掏出大恶虎狼在手盘旋,布老虎脸面上挂着笑容,大步走在刀枪剑林之中。
史家三兄弟既然布下刀斧手,也不是用来充自家门面。
走了三步,布老虎眼前跳出一名汉子。
这汉子壮如铁塔,满脸儿虬髯须,他生有一对豹眼,瞪的怒圆。
等布老虎离他三步距离,骤然挥舞手中开山大刀,呵气如雷,来了记力劈华山。
这刀凶猛,左斧头骤不及防,想要抢先接下已晚。
布老虎仿佛早有准备,眉眼儿轻扬,右手掌心大恶虎狼碰了记清脆响声,一腿如闪电般朝那汉子裤裆踹去,至于头顶的开山刀既然不避不让。
你要老子的命?
行!
老子让你今生抬不起脑袋做男人。
布老虎这脚打的极为刁钻,那汉子先发后制,怒吼一声偏了开山刀,步子朝后迈了几步,险之又险躲了这脚。
被扫了颜面,铁塔汉子瓮声瓮气怒道“他娘的,天北崖的人就会些下三滥的功夫,有种跟我硬碰硬扳扳手腕啊。”
左斧头这会反应过来,亮出短斧挡在布老虎身前。
把他推开,布老虎双眼微眯成缝,像深山野林子里盘石而寐的猛虎,声如冷秋打风般,冷厉道“报上名讳!”
“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孟单名一个康,道上把过手的兄弟唤作花皮大虫的正是老子。”
花皮大虫是个诨号,三教九流,这名号起的也是有些讲究。
好比文人雅士,如那大唐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这唤作雅号。
行走绿林,锄强扶弱,凭特征,江湖上的弟兄传起名儿,用的都是绰号。例如布老虎便宜姐夫铁峰,当年在江南那边,凭着一手快刀,就夺了个快刀手的绰号。
在就是花名,有这类名头的都是身有案底流窜的盗匪。像观风口张小剩,这人早年就是个采花大盗,在苏杭一带闹的特凶,听说大元朝那会,朝廷的告示满街都是,这厮也被人强加了名头叫做“浪花蝶”。
而诨号,这个名头盛行于北方一带,多是马贼山匪之流。
像布老虎就有个诨号大大的出名,唤作“黑心老虎”,只因为这厮行事狡诈,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有时候抢买卖打人脸面的事没少干,可以说在这马贼圈子里算是恶名昭彰。
至于眼前这个“花皮大虫”,跟布老虎的名头比起来要逊色的多,早年是在漠北一带扬的名。后来混不下去来到关城上了黑山寨栖身,这名头一晃有个七八年,早已经不如当年好用。
按照道上的规矩,报了名号,对方必须响应,这是个过场,也是为接下来开打起着一定缓和作用。
就好比两队马贼同时盯上了一趟商户,这时候除了亮旗子,你还得报上名头。假如两方没有死仇,相互比比谁的资格老,这趟打食就算做谁的。当然事后为了得个仗义,收了买卖的一方肯定是要给些甜头给对方,这样一来二去,关系结的深厚了,日后真碰上个硬茬,也能得个助力。
就在那花皮大虫孟康,等着布老虎报上名讳的时候,这厮却冷笑道“大虫?大虫谓之虎,你这人也能当得山林中的霸王?”
质疑名号可是打脸的勾当,那花皮大虫孟康气的倒八字竖眉,须发皆张。
哇哇一番大叫,他抄起开山大刀横劈而来。
这次布老虎可没想着跟他客气,他要的就是这厮率先来犯。
脚下仿佛添了油滑,布老虎不退反进冲向了孟康身边。
这时候开山大刀离他脖颈不满半尺,身后左斧头看的目眦俱裂,暴吼一声,短斧就要飞来护驾。
布老虎动了!
他右掌心大恶虎狼轻轻按在开山刀刀锋之上,大旗手散字决将上面力道携去,孟康只感觉这一刀砍在了棉花堆上使唤不出什么力道。正要收刀在来,却发现这开山刀夹在两枚珠子中间,犹如铁钳制衡,动弹不得。
“史家老大,你底下的儿郎屡屡相犯,这次可别怪老子不给你情面了。”
布老虎轻喝一声,右掌心大恶虎狼分开,孟康收势不及,被开山刀上的巨力打的一个锒铛回退三步。
等他想要稳住身形再度找回场子的时候,布老虎杀心暴起,双眸冷厉,如毒蛇蛰伏待发。一步三跨突袭而来,伸手,大恶虎狼如日月盖顶,强压在孟康脑门之上,打的他眼冒金星,彻底懵了过去。
“老子面前,还容不得你个喽啰撒野,去死吧!”
压腰下马,布老虎收了大恶虎狼,自双腿使劲,蔓延至后腰之上透过左掌悍然而发,打在了孟康心坎上。
噗!
一声闷响,孟康突遭重击,整个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后背脊梁高高耸起,大旗手开字诀,已经将他全身肋骨轰的寸断,在无生还的可能。
“竖子敢尔,给我杀!”
一声冲天怒吼自厅堂传来,左右两排持刀斧的马贼瞧见孟康毫无生机的倒下,怒吼连连举刀来杀。
反身划到左斧头身前,布老虎夺了他的短斧朝前一甩。
强大的力道带着呼啸的风声吹过,一斧重重劈在厅堂门外高挂的“三圣堂”牌匾之上。
“天北崖三千披甲蓄势待发,谁敢我试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