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失笑出声,道:“你这姑娘真是不知好歹,你去外头扫听扫听,有哪个姑娘家愿意行我在做的这些暗事?你不愿意杀人,要我成全什么?我这院里头,洒扫伺候的事情有徐仙一个人就够,不需要旁的人。”
歌浅哭道:“三主子要我去做杀人的人,我便去做杀人的人!只要能跟着三主一起闯荡江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三觉得有些头疼,呵斥歌浅道:“你当杀人是什么红口白牙轻易说出就能做到的事情?!你未曾经历过江湖,听得都是行侠仗义的风光事情,你怎知江湖险恶?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私底下是怎么个龌龊模样,是你这样的姑娘连想都想象不到的!”
这么多年听信了谣言要夺断风的人里头,所谓的名门正派可占了不少,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所行的还不是一个歪魔邪道的事情?
歌浅痛哭道:“难道三主子就眼睁睁看着奴家这一辈子都断送在一个凡夫俗子身上?!那个人又老又丑,脑子也不清楚,歌浅嫁给他,只能是白白葬送了自己一生!若是这样,还不如做个杀人的人在外头逍遥自在快活!”
花三简直无语,想她花三为了那个人,想脱离江湖避在世外而不得,竟还有姑娘上赶着要做她这样双手沾满血污的人。
那歌浅一路跪着行到花三脚边,抱了花三一腿,抬头哭道:“三主子也看到了,歌浅学武很快,方才的刀法,歌浅只看过两次就会了。”
花三恨她执迷不悟,冷眼嘲讽道:“你若是想跟着我,就得杀人。”
歌浅激动猛点头,道:“歌浅愿意!只要能出五寨,不在寨子里头!”
花三弯身,挑她下巴,望进她双眼内,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够不够格做一个杀人的人?你要证明,今天就杀一个人给我看一看。”
歌浅听罢微微一愣,眼底浮现犹豫,犹豫扩散开,成了懊悔与惊怕。
花三觉得大概是将她吓退了,抬了被抱的一脚,将人踹到一旁,有意冷笑一声道:“你看,你想做一个杀人的人,要你杀人你又不敢。”
这种未曾见过世面的姑娘家,心思来得快散得也快,好说好吓得很。
正巧花黍离那院里的人来请,说是饭将要备妥了,花主请三姑娘一起过去吃饭。说着话时连看了跪倒在地的歌浅几眼。
花三想着浓油赤酱的晚饭,心里高兴起来,也就不管那个歌浅了。交待好了徐仙,自己跟着花黍离的人去花黍离的院子,等到进了门,才发现花锦郎也在。
花三抬着悬在门槛上的脚,往前落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遭花黍离低低一斥责,道:“杵在那里做什么?”
花三讪讪一笑,不甚情愿地将脚往前落了,进了门,坐在花黍离一侧,正巧对着花锦郎,客套打了招呼,看着一桌子油水丰足的菜色,心头雀跃,想着为了一顿饭,忍一忍花锦郎稍后在饭桌上的冷嘲热讽也是可以的。
掂了筷子,花黍离却叫了伺候用膳的庄奴,问:“三主的药膳可热妥了?”
花三心头一惊,瞪大了眼看花黍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听着那庄奴应了一声“好了”,端上来的果然是一碗药粥。
花三从方才满是希望的狂喜跌落至失望百倍的沮丧,面上无一丝掩饰,与花黍离悻悻道:“我今日……身体大好了些,吃些油腻东西应该也是可以的……”
花黍离接过庄奴递上来的那碗粥,放妥在她面前,将她手里筷子取走了,换成了勺子,强塞到她手里,谆谆道:“我方才问过苗老药,你虽好了些,破损五脏还经不起油腻的折腾,吃些清淡的粥便好。这粥里加了不少珍贵稀有的药材,于你有大益处的。”
花三不好驳花黍离,怏怏道了一声谢,埋头在那碗索然无味的药粥里,有一勺没一勺的搅动稀糊糊没有半星油的米粥,耳边听得花锦郎嘲笑了一声。
花黍离问花锦郎,“言葚如何了?”
花锦郎道:“这几日身子还是那样,我早间去看过她,稍好了些,在给言桑抄佛经。”
花三听得提到她,拿捏不好花锦郎故意提“给言桑抄佛经”的用意,便充耳不闻,又听得花黍离问她,可有去看过花四?
花三乖巧答道:“我身上血气重得很,怕惊扰了言葚妹妹,是以不敢过去呢。”
花黍离却将她这话当成她仍记着花四给她点了安宁香,叫她昏迷至差些死了的事情,便又谆谆讲了她一通,不外乎是姊妹和谐,家才有安宁日,手足融洽,家才能兴盛一类。
花三味如嚼蜡吃着一碗粥,敷衍应着点头,听得花锦郎嚼着肉,又嘲笑了她两声。花三权当没听见,想着快些吃完快些回院里去,不愿与这二人待在一处。
花黍离又问了花锦郎一些花四的事情,花锦郎言谈之中每每提到花三,例如花三想看青城派的那只祥瑞重明鸟,花四听说了,来央求过他带她二人一起去看一看。又例如花四去花三院里两次,花三都在睡着,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装睡了,总之是叫花四总不得见她,因此伤神伤心至现在。
每每讲到花三,花黍离又要就着花锦郎提到的花三的事情训导花三一顿,叫花三低着头连连翻了几个白眼,心想说跟我有何关系。
又想花四居然来找过她两次,她竟不知道,也不知是被谁拦下来的,是不是要来将李长安的事情讲与她听。李长安若在相山之上,怕已经被钟声涤荡到僵尸肉身都湮灭了。
徐厚这段时日也与她讲过,二人还讨论过一阵,说若是李长安成了僵尸,对花三与湘地都已经无用了,实则也不用去管他与花四之间到底是如何了。
因此这段时日她也不太想得起花四,她连花四是不是真来找过她都不知道,说她不愿见花四,倒是有些冤枉她。
搞不好是花锦郎自己拦下来的,偏要说是她不愿见花四,小人!
花三在心内腹诽道。
又听到花黍离讲,花四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苏城有个官员倒是门当户对的,已经派人送来八字,庄里的婆子也合过了,说是极其合适,不如等过了中秋就把这桩喜事给办了,冲冲喜,也叫花四身体好些。
花三从碗里抬眼偷觑一眼花锦郎。
花锦郎面色有些铁青,放在那碟红烧狮子头旁的手紧了一紧,握成了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