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擎邑,坐落在中洲最北,迷失深渊边缘处。北面是东西延展的高耸城墙,城墙上,隐约可见宽约千丈,长不可测,幽深不见底的迷失深渊。
城墙走势与深渊一样蜿蜒,如一道人造而成的阻隔,将深渊与广大中洲,隔绝开来。
城墙下,一排排小屋,亦是东西走向。小屋中,居住着无数一直奋战在北擎的卫士。小屋旁就是直达城墙之上的运兵道。
如今北擎邑的城墙上,一个个垛口,箭楼中,炮管林立,遥指迷失深渊。大批卫士严阵以待,小心观察着迷失深渊对岸的巨大虫巢。
北擎邑东西长约三千里,更像是依附于城墙而存在的长条形城市,肩负着守卫中洲北疆的重任。
玄女庵也坐落在城墙墙根处,周围百丈之内,却没有小屋,寂静而空悠。青色院墙环绕,隐约可见院内的苍松、翠柏,环绕成林。
傍晚时分,玄女庵内钟声袅袅,磬鸣阵阵,飘荡在上空,闻之使人心境平和。
玄女庵内,十几进的大院子,庵房错落,不下百余间,分布在假山,绿树,拱桥,小溪之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充满着平静与祥和。
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独立于玄女庵其他建筑。
院落呈“口”字形,四面建有房屋。房屋不高,只有二层。第一进的门屋外面有一道白底青盖的院墙,将房屋包围起来,院墙的每个面,都写有一个大大的“佛”字。
如今,院落堂屋内,却传来隐隐的哭声。
曲流觞健美的身躯,包裹在白色的中洲裙内,满眼的怜惜之色,望着眼前抱头痛哭的闺女温笑与远道而来的姜剑眉。
曲阿姨初见姜剑眉那种喜悦之心,早已被哭声搅成粉末,在钟磬之声中,飞出老远。
“孩子在我这,放心,不会让她出家的。。。,没事儿,没事儿,让她呆段时间,我好好劝劝她”,曲流觞声音唏嘘的与姜如通完话,默默的放下通讯器,暗生怒气,又尼玛是那个唐玄。
拐了自己女儿还不够?怎么在赤城又勾搭上姜家丫头?
看情形,勾完了又没负责?
姜剑眉慢慢讲述了那场梦境,金剑花的迷人与木屋的温馨,以及现在的不舍与心痛。霎那间,便引动了温笑的共鸣。
“那小子,不要你了”?温笑搂着姜剑眉较小起伏的身躯,睁着泪眼问道。
“不,不,是,是,是我甩了他,呜呜呜”,姜剑眉抽噎着。
曲流觞手抚着额头,无奈摇头,你甩了别人,自己哭成这样?谁信!
同时她暗自头痛,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怎么这代人对于感情如此纠结?
掌灯时分,庵房内灯光明亮。
三个人终于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温笑总是将幽怨的目光,投向曲流觞。总说虫灾过后如何,如何,如今,夜长梦多了吧?虫灾过后?人家孩子都有了!
曲流觞无视这种目光,在她心中,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的。自己想清净,便不能让她们闲着。
“吃完饭,与我一起巡视隘口”,曲流觞淡淡道。
“哼”,温笑哼了一声,而姜剑眉抽抽噎噎的点头。
吃过饭,在曲流觞的带领下,三人出了月亮门,走出玄女庵,不多时,便站在北擎邑高耸的城墙上。
姜剑眉极目远眺,这是与西海邑不一样的壮阔的景色。
高耸城墙东西蜿蜒如苍茫的黄龙;迷失深渊深沉幽深如黑龙,双龙一高、一矮,比翼齐飞,没有尽头。黑龙背后,虫巢林立,矗立如黑色巨峰,巨峰过后,隐约可见,北漠黄沙翻卷,接地连天的景象。
自然的辽阔与壮美,使得她的心神,充满敬畏,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倒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失落和痛苦。
林立的炮筒,忙碌的卫士,不一样的北擎邑。。。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不多时,她便于温笑手挽手,走在曲流觞的前头,有说有笑起来。
“真人,情形如何”?经过张道燃复杂的那段城墙,曲流觞脚步不停微笑道。
“还算正常”,张道燃一身黄色道袍,凝目远方,长眉紧皱,眼神中似有电光。
... ... ...
镜湖居内,亮着灯,灯光朦胧。
“要不要去找找唐玄?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点啥事儿”?萧相君对赫英说道。
赫英手中捏着晶卡,眼神迷离道:“你懂什么?这小子不简单,但怎能斗得过我?如今,闺女都给了他了,不趁着现在捞点好处,等将来出点啥意外,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哭都没地方哭去”!
萧相君咕哝道:“还能有啥意外”?
赫英猛然起身,瞪着萧相君道:“感情不和啊?离婚啊?不趁着还新鲜提要求难道等那个时候再提吗”?
萧相君咧嘴:“扯远了吧?真不去找他”?
赫英摇头,摊开短粗的手掌然后慢慢握紧道:“让他好好想清楚,嘿嘿。这事儿听我的,放心,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滴滴!
通讯器的鸣叫,在寂静而空旷的客厅中,分外刺耳。
“怎么了”?萧相君望着眼望通讯器,嘴角渐渐裂开的赫英轻声问道。
赫英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通讯器的屏幕呢喃道:“这就转账过来了?似乎,似乎要的有些少了。早知道,早知道他认识那么多大人物儿,就是五百万,恐怕也给的起吧”?
萧相君无语起身,走出房门,来到花香阵阵的院中,躺在舒适的躺椅上,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如在梦境。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他这辈子,也能在镜湖居的湖光山色之间,抽烟打盹。
打盹也好,幻想也好,寂静空悠的镜湖居一号也好,似乎都与唐玄没有关系了。
他正在告别。
... ... ...
蔡姚的房间外,唐玄与唐有德告别。
“德叔,回罗夫,照顾好家里,跟庄先生打声招呼,我暂时不回去了。家里,麻烦你们了”,唐玄又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辛辣的气息,却能让人心神宁静。如今的三玄指环空间,几乎全是烟。
“那你呢”?唐有德目光关切。
“我打算去卫士公所,登记入册,也算有个营生”,唐玄微眯着双眼,靠着墙壁,嘴角挂着笑。
“这,苦师兄,那这里怎么办”?唐有德搓着手。
唐玄使劲甩了甩头,低着头默默半晌,才轻声道:“该给的,能给的,我都留下了”。
“那边儿怎么说?你这才结婚”?唐有德并不知道镜湖居发生的事情。
唐玄呵呵笑了,笑得有些悲催,最后轻声道:“世事,难预料”!
唐玄进房抱起浑身酒气,手舞足蹈的蔡姚,走出酒店,走在水城市清晨清冷的街道上。
唐有德手中捏着唐玄留给安公子的信,口中喃喃重复着那句“世事难预料”,目送二人远去,心中颇觉难过。
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想到难过处,德叔身上慢慢朦起淡淡的玄玄气。
浑身酒气的蔡姚,忽然睁开眼睛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死小子,你不在洞房里和萧狐狸折腾,抱着我这是要去哪”?蔡姚眯着眼睛,望着唐玄道。
“去惠州”,唐玄大步向前,目视前方轻声道。
“去那干嘛”?想半天,也没想明白惠州在哪。
“去登记入册,做卫士,领工资呀,我真是穷死了,呵呵”,唐玄微笑。
“惠州远么”?蔡姚道。
唐玄想了想道:“恐怕要坐飞缆”。
“好吧,又要我出钱”,蔡姚咕哝着,双手环着唐玄的脖子,紧了紧,开始计算做飞缆要花多少钱。
“酒醒了”?唐玄低头望着蔡姚那双清亮的眼睛。
蔡姚忙眯着双眼,晃着脑袋胡乱道:“啊?还没有,头好晕”。
唐玄苦笑摇头,沿着路标的指示,向飞缆站走去。
... ... ...
生在五洲,若想生存下去,五洲币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你的五洲币够多,可以存在消费卡里。
消费卡,可以在商士商铺里面,购买生活必需品,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的需要,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若想获得五洲币,捡是捡不到的,只有一条路可选:入士。
元士、卫士、商士均可。
元士需要考,例如农士,只有经过考试,证明你种地种的好,才能获得一块土地,有了农士的资格;
正经商士不光要考,还要人带。若是肯一辈子做大商士的附庸,下人,也可以就这么生活着,但没什么保障,缺乏安全感;
卫士最简单,去户籍所在地城市专门机构,登记入册即可。五洲济给与的只是卫士身分,而登记入册便成了编制内的卫士,有了实职,也有了收入来源。
当然,如果有个好爹妈,也可以不入士,啃老一辈子,到死都活得很安全。
但有两点,一个是无所事事的郁闷,就连去酒吧都需要特许,没啥娱乐可言。开始时候,无所事事是种值得骄傲的幸福,但之后便成了形影不离的折磨。
还有一点就是存在感。这也是公古时代,很多“二代”,都努力构建自己的人生与生活轨迹的动机,纪元时代也是如此。而这种存在感,是继承不来的。
总之,纪元时代,除了圣门,隐士,不入士的是极少数,可忽略不计。
结个婚,结的清洁溜溜的唐玄,先别提伟大的理想,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成了当务之急。
靠唐有德?靠唐君生?靠蔡姚的那一点点私房钱?还是靠颇有身价的安公子?
这些选择,都不是唐玄的选择。
身为武者,当入士。想生存,靠自己。
飞缆如电,中午之前,唐玄与蔡姚便来到惠州卫士公所,不大的门面,门庭冷落。
而在公所外,二人遇到了一身白衣,淡然微笑的庄广陵,以及绕着他来回转圈踱步的穿云箭。
“唐兄,别来无恙”?庄广陵微笑道。
“你们怎么来了”?唐玄讶异,心中涌起暖意。
“嘎嘎,嘎嘎嘎”,穿云箭大叫着,撒开短腿儿,奔了过来。无数委屈,无数奔波劳碌,汇集成一句:唐玄,尼玛的!
唐玄苦笑着抱起穿云箭沉重而满是肌肉的身体,一边揉了揉它蜕化的不成样子的羽毛,缓缓道:“先恭喜你,恢复真身,不过你要再说脏话,我便揍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