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泠泠看着窦娥脸上那过于复杂,过于悲壮的表情,不觉得起了疑心:“窦窦,你到底是在怎么了。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你听见了就说听见了,没听见呢就说没听见,这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窦娥抢着说:“娘娘,奴婢是担心您,您最近是不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居然都出现幻听了……呜呜呜……”
凌泠泠迷茫的看着窦娥:“这……”
凌泠泠寻着琴声传来的方向,侧目,凝望,倾听。
这个旋律好像,略微的有一点耳熟,好像是君清逸经常弹的那一曲!
凌泠泠猛地跳了起来:“窦窦,你是真的没有听到吗?这个琴声这么清晰……”
窦娥的头要的跟拨浪鼓似得,一口咬定:“没有!”
凌泠泠赶紧披上了外衣:“我要出去散散步,你不许跟来。”
窦娥道:“娘娘,您别忘了,娘娘是被禁足在金宝宫的,您不能走出金宝宫。”
窦娥心想,陛下用这种方式约会娘娘……真是太用心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凌泠泠,此刻心跳得砰砰不安。
她有些不敢相信,君清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明目张胆的潜入皇宫里来。但是,如果别人都听不到弹琴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到的话,那就说明,君清逸离她很远。
凌泠泠在想,如果那个花桤能够充舞姬进皇宫,那么君清逸会不会也混在了琴师里面呢?
啊……那毕竟是个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总不至于这么掉价吧。
她本来以为要走很远,但是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出金宝宫,她就看见那个弹琴的人了。
温润如玉的男子,背后垂下一头如瀑的长发,一身白衣,坐在落叶翩翩的树下,抚琴。
琴声,静若浮云渺渺,行若流水潺潺。
就连那月光都好像有生命一般,恋恋不舍的萦绕在他的身边,不舍得离开他一步。
她也看得有些入迷了。
男人背对着她,薄唇轻启,音色清冷似冰泉绝响:“过来。”
她有点懵,这个声音,听起来和君清逸的非常像,但是,总是给人一种太刻意的感觉。
凌泠泠小心谨慎的在他的背后问道:“你是?”
“我,正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她的心头微微一动,这样的话,太暧昧。她总觉得君清逸是不会对她说出这种话的。
凌泠泠冷笑:“那你知道我此刻心里想着的人是谁吗?”
男人的背影微微一僵:“不知道。”
她笑得愈发的冷艳,反唇相讥:“不知道?那你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白衣男子默不作声。
凌泠泠双手环抱着胸,语气渐渐的变得冷了下来:“奥,原来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啊。哼,我可不喜欢跟你这样莫名其妙的人有什么关系,再见。”
她刚刚转了个身,身后又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告诉我,你此刻心里想的是谁?”
凌泠泠一挑眉,道:“你猜。”
“不猜。”
她忽然心情大好,笑得顽劣:“就算你猜对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月光下,两个人都没有回头,背对着背站立。
凌泠泠几乎都已经能猜出背后的这个男人是谁了,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堂堂一个……哼,居然冒充别人来骗人。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是,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的。”
“想见你。”
风,忽然变得很静,就连树叶沙沙的声音都没有了。静到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仅仅是为了来看她一眼么?那他放下了这么大的架子,就是为了看她?
可是,她目光蓦地一凶:“想见我?在花桤哪里,没吃够?你后宫那么多的女人,随便翻了谁的牌子,不是比找我更省事儿。”
赫连天策冷声道:“你说得对,今后,朕也应该雨露均沾。”
凌泠泠听到了赫连天策说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头一紧,立即转过身来:“站住!”
男人的脚步立即就停了下来:“怎么,舍不得朕?”
凌泠泠缓缓的勾唇:“你可别搞错了,你是舍不得我。你大半夜的想我想得睡不着,但是又见不到我,伪装成别的骗我出来。”
赫连天策忽然撞过身来,脸色十分的难看,英俊淡漠的棱角分明,完全就不是凌泠泠想象中的,那种被情所困的忧伤而破碎的眼神。
他知道,他不想见她。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见到她。
“这是朕做过的最幼稚,最愚蠢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凌泠泠甚至是有些感动的,这么一个男人,居然会为了女人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也是很不可思议。
凌泠泠忽然低下头,有点悲哀的想,估计,这个男人能为她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了。这已经是极限了。
想及此处,凌泠泠就是再感动,都会冷静下来。
她漠然的望着赫连天策:“陛下,你为什么要让花桤进宫?这个女人进宫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将我大卸八块。陛下您是不是觉得把我关在皇宫里,我会太无聊,所以特意给我找了一个死对头?”
“这个女人,是墨庄在皇宫里的耳目。”
凌泠泠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可能!君清逸跟你不一样,他绝对不会利用一个爱他的女人去做这种事情的!”
赫连天策脸色一沉:“看来,你很欣赏这种谦谦君子。”
凌泠泠实话实说:“那是你嫉妒不来的。我哥家世好,教养好,人品好,气质好,绝代风华,出尘如仙。”
赫连天策冷笑:“你哥?你跟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看来你是因为很欣赏他,所以才叫他哥哥。”
“不错!”
男人英俊淡漠的脸上,就连冷笑笑容都僵住了:“不久之后,朕必定要铲平墨庄,他必定要死在朕的手上。”
凌泠泠有些怒了:“你怎么总是喜欢无端端的杀人!你这样不是逼着别人反你吗?!”
赫连天策冷睨着她:“他确实有谋反的实力。”
“他没有谋反之心。”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叛逆之心?”
“我……猜的。可是,陛下,没有人不想当皇帝吧。就连我有时候都会羡慕嫉妒你是皇帝,只要他没有真正的谋反,你就不应该平白无故的去谋害别人!”
赫连天策微微的一哼:“并不是。他谋反,不会是因为想要谋朝篡位。”
凌泠泠有些迷惑:“不是?那就是为百姓!墨庄都主张正义,那陛下不要再有暴行的话,墨庄肯定不会谋反的。”
赫连天策冷冷的回答道:“因为你。”
凌泠泠蓦地大吃一惊:“不……不可能。”
赫连天策默默的凝望着她。
高达俊美的男人携琴而立,此刻白衣飘飘,身上褪了邪魅狂狷的帝王之气,倒是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骨。
没想到他脱了龙袍,穿上白衣,那如谪仙一般的气质,倒是不输君清逸。
他在看着她,淡淡的笑:“见到你的第一眼,朕就知道你是倾国的祸水。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你,关在铜墙铁壁的皇宫里,没想到,你还是有本事勾搭到这么多的男人。”
凌泠泠狠狠的攥紧了拳头,目光渐渐的黯淡了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勾搭谁,也没有想过要倾覆一个国家,我……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赫连天策的语调低沉,凉凉的道:“你想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希望。朕的人,追杀了你十年,没想到,你最终却出现了朕的后宫里。”
凌泠泠忽然不敢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沉寂,诡异。
这些事情,虽然大家基本上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赫连天策一直都是闭口不谈。这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情,她没想到,心底居然是这样恐怖的感觉:“我……你不要在说了。我听得心里发毛,总感觉你什么时候想不通了,就会将我宰了……”
赫连天策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听话。不该触碰到朕的底线。”
凌泠泠狠狠的咬唇:“所以,你今晚来,就是来威胁我的?”
“花桤告诉朕,你很爱那个男人,朕只是想试一试,你究竟有多爱。”
凌泠泠有些尴尬:“墨庄主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他就是把我当成他的亲妹妹,你不要多想。我对他的的爱戴,也是对兄长一样的爱戴。”
赫连天策危危勾唇:“是,朕已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你对他的爱戴,朕很嫉妒,嫉妒得像现在就让他人头落地。”
凌泠泠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服他不要随随便便的杀人放火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说了,越说越错,反正他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男人。
“那你随意吧。你爱杀谁就杀谁,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停了一下脚步:“那个花桤。是个可怜的女人,你尽量不要糟蹋她。她一声悲情所困,深深的爱着君清逸。”
赫连天策看着她纤细秀丽的背影,唇畔勾起一丝邪肆的笑意。善良,永远都是她最大的弱点。
“如果你晚上肯侍寝,朕就放过她。”
凌泠泠轻啐一声:“呸,不要脸!你随随便便找个路人甲就想威胁我,你是要把我当成傻子来耍?!”
啐完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抬脚就走。
“朕不会碰她的。但是,朕留着他有其他的用处。”
凌泠泠还是不死心的说了一句:“花桤肯定不是君清逸派来的。花桤是夜阑幽梦怂恿过皇宫来,专门来找我的晦气的。她并不是墨庄的耳目,再说君清逸也不会这么蠢,派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来添乱。”
男人邪魅一笑:“蠢点更好利用。将来,朕想让墨庄知道的任何消息,都可以通过这个女人传给墨庄。”
凌泠泠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男人,真的是非常的阴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