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发动了,行驶在前往凤城的路上,身后的凤尾街118号渐渐远去了。
牛鼻子走了大半天,已经远离了兴城,越往北,天气越冷,车窗结了一层白霜,期间司机停车去买了一些肉包子和热汤来,大家凑合着吃了一顿,汽车继续向北开,黄昏的时候,四小姐就吃不消了,脸色不好看,吃了药还喘着,古逸风赶紧叫汽车停了下来。
“在前面旅馆休息一个晚上。”
司机说再向走两个小时,就有一家大旅馆,比这家条件好,但古逸风舍不得让妹妹再坚持了,汽车停在了这家小旅馆前,秋茵探出头去,发现这家旅馆不是条件差,而是太古老了,没有修缮,黑乎乎的青砖墙,红色的对开门,就算这样古旧的旅馆,也因为流窜来的人多了,人满为患,客房就剩下一间了,大家只能挤挤了。
司机哪里跟着进房间,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外,每次出门,他都习惯这样守在门外了。
旅馆的房间里倒算干净,却只有一张床,仅仅能睡下两个人,四小姐本就对秋茵有想法,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
“我不和她一张床睡。”
她的样子,好像秋茵是男人要非礼她一样,秋茵也懒得看她,她不想和她睡一张床?秋茵还不想和人挤呢?
“放心,我睡地板,不知道多宽敞。”夏秋茵故意气她,四小姐抿着嘴巴,哼了一声躺下了,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扭头赌气不看秋茵了。
秋茵的身体才康复,这一路也挺累的,弄了条褥子铺在了地板上,却没好意思躺下,古逸风还在房间里忙着倒热水弄药,四小姐的哮喘厉害了,躺下还呼呼地喘着,他看起来很紧张,哮喘这病,虽然不算大,也不算小,如果药物不及时,却能要了命,看不出古逸风平时那么冷酷,此时竟然很体贴,有耐心,哄着四小姐将药喝了,直到四小姐睡着了,他才放心地回到小方桌前,拿出了一本书,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
秋茵偷偷地瞥着眼睛看着古二少的侧面,想象着,如果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像姐姐夏冬青那样柔弱的女人,也算搭调了,水做的女人就该由一个这样硬朗的男人呵护着,可古逸风真的需要那么一个女人吗?或许善于写错别字的袁三小姐,比姐姐更像水呢?可能想的有些出神了,古逸风突然看了过来,她来不及收回目光,脸刷的红了。
“你总是这样盯着别人看吗?”他的语气冷冰冰的,话说也那么直接,好像他很帅,秋茵看得着迷了一样,丢了魂儿一样,糗大了。
“我没看。”
夏秋茵嘴硬着,他如果不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看他?古逸风突然笑了,嘴角微微上挑着,漾起一道完美的弧线,其实他笑,比冷着脸好看多了,看起来也和蔼一些,可惜他的笑比金子还值钱,只是偶尔那么几秒,就消散了。
“晓丹睡了,你到床上去吧?”古逸风没有继续嘲笑秋茵了,竟然要她去床上和四小姐一起睡,秋茵回头看看床上的四小姐,还是算了吧,万一她醒了,又该嚷嚷了,重生之前,秋茵是特种兵,各种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了,区区一个地板,不算什么。
她向下拉了一下棉旗袍,翻身躺下来,这个动作算是给古逸风回答了,要睡,他自己和妹妹挤去,她才不去。
古逸风看着秋茵,没有再说话,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夏秋茵听见了脚步声,不知道古逸风想干什么,心一下子收紧了,才发现现在房间形式不太好,虽然古逸风给她的印象不是什么登徒子,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他的正人君子品行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内心龌龊无比,见秋茵一个弱智女子在此,起了什么歹心?他走得更近了,让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四小姐吃了药,睡得够沉,司机也不可能进来,她下意识地将拳头握紧了,他敢胡来,她就狠狠揍他。
古逸风站在了夏秋茵的身前,慢慢地解开了军用披风的扣子,秋茵的呼吸都要停住了,原来这家伙真是人面兽心,见色起意。
夏秋茵刚要跳起来反击,古逸风的披风已经脱下拿在了手上,接着一扔,扔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的视线被遮挡住,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了,秋茵一下子懵了。
“盖上。”
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就转身回到了小方桌前,继续看书了。
秋茵将傻呆呆地挺在那里,良久才慢慢将披风拉了下来,扭头看向了他,原来他是想将披风给她盖着,她却小人了一回,想着他一定猜中了她的心思,秋茵更加不好意思了。
当他的目光再次看过来时,秋茵立刻将披风盖在了头上,倒头躺下了,一动也不动,一会儿她听见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古逸风开始钻心看书了。
躺下来,感到浑身疲乏,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秋茵梦见自己还穿着学生服,坐着老爷车上,悠哉悠哉地去上学,美滋滋地吃着小酥饼,又甜又香,小酥饼吃也吃不完,满心欢喜,就在她想开怀大笑的时候,突然有人推了她一下,秋茵执拗地哼了一声,不愿醒来,接着身子又被推了几下,她这才不悦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古逸风那双赤红的眼眸,他蹲在她身边,几乎近在咫尺,吓了秋茵一跳,她恍惚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古旧的小旅馆,不是夏家,也没有什么香甜的小酥饼。
秋茵睡得实在太香了,嘴角还有口水,古逸风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披风,收回了猩红的眸子。
“起来,走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大步地向门外走去,真是个惜字如金的家伙。
四小姐也起来了,揉着眼睛,跟在了古逸风的身后,秋茵忙擦了一下嘴巴边的口水,跳起来,褥子上还热乎乎的,真不愿就这么醒来,可路还得走下去。
外面下了雪,铺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层薄毯子,树上,车上都是,身上的热气很快散了,古逸风拉开了车门,让她和四小姐上了车,才回到副驾驶座上,司机开车出发了。
因为下雪,车开得不快,秋茵将脸贴在车窗上,还想着昨夜的那个梦,真想回到过去活像米虫子一样的日子,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必须为生存而爬行着。
路似乎走也走不到头,牛鼻子汽车又晃了很久,司机说是距离凤城还有半天的时间,汽车在半路加了几次油,古逸风好像昨夜没有睡过,路上打了几个盹儿,秋茵也跟着迷糊了一会儿,当汽车走到一条土路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惊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瞪大了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坐黄包车的情景,心一下子收紧了。
“二哥!”
秋茵听见四小姐尖叫了出来,以为古逸风被抢打中了,赶紧紧张地看了过去,发现汽车失控了,前挡风玻璃上有一个子弹孔,而司机的头喷着血,溅得到处都是,古逸风奋力地拉着方向盘,稳住汽车,接着又是一枪,子弹擦着古逸风的左脸飞进来,车一拐,秋茵右面的窗户破碎了,冷风嗖嗖地刮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