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的阴雨之后,天空总算露出了一片湛蓝。
人们纷纷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吞吐着略带暖意的空气。
“老天爷可终于开眼了。”
看到久违的太阳,人们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可惜这样的心情只维持了两天,人们就纷纷后悔了。
太阳早没有了雨后初晴的温和,它散放出的光芒炙热灼人。
很快,大大小小的水泊干涸了,泥泞的土地也开始板结,然后裂成无数块。
蒸腾中,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晃动,仿佛是这个世界正在崩塌一般。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关口上,几名河阳军士兵大声喝问道。
就在刚才,天地尽头居然来了一个车队,马车数量至少也有上百架。
守关的士兵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车队停在关前,他们发出惊诧的声音。
节度使李罕之喜欢纵兵抢劫,周围数百里的百姓,要么被他杀光,要么躲在山寨中根本不敢出门。
可即便如此,那些山寨还是经常被打破,哪怕是在崇山峻岭间也不能幸免,为此李罕之还得了个“李摩云”的外号。
“这些家伙是不是傻?。”
河阳军士兵面面相觑,都知道李罕之的秉性了,居然还敢结队前来。
看着这帮人要么是胆子大得没边儿,要么就是个的的确确的傻子。
“是张公送米粮来了,还请各位放开大门。”马车上跳下来一名军官,看关门还光得严实,他大声的吆喝起来。
“这大热天的,你们想把爷爷热死?等到凉快了再说。”河阳军士兵立即生出原来如此的念头,他们的重重淬了一口,大大咧咧的说道。
谁不知道张全义就是个怂货,不找他要点好处,那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张公知道弟兄们辛苦,准备了酒食、钱帛准备犒赏大家。要不诸位都聚一聚,某一次就发放清楚。”漕船上的人又喊道。
听到这话,河阳军士兵又是一阵骚动,但他们的脸上很快露出难色。
“好叫各位知道,这几天城里没人,有一半的弟兄被调回去了,关口就由某等看着。”
张全义的人马也是河阳军的一支,士兵们自然也不避讳,当即就把底透了出来。
“那是他们没福,东西就都是你们的了。不过弟兄们的口得紧点,否则咱们兄弟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马车领队鬼鬼祟祟的说道。
河阳军士兵更是高兴,一个个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这事儿绝对不会有一点风声。你们也得口紧些,省得城里的人找咱们吵闹。”
“省得省得,那就来拿吧!”
说话间,十多年马车停到路边,跟随的洛阳军立刻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
这一幕让河阳军的士兵兴奋异常,他们纷纷从关里涌出去,想尽快拿到自己的一份。。
“哗!”
可就在这时,箱子后面忽然站起一排人。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河阳军士兵一跳,他们正准备询问时,密集的箭矢已经朝自己飞来。
“噗、噗!”
一具具躯体被尖锐的箭头撕开,殷红的鲜血霎时染红了地面。
“偷袭,偷……。”
带队的军官在咽气的时候,依旧不相信自己的遭遇。
那双无神的眼睛依旧大睁着,直到被厚厚的泥土覆盖。
“换上河阳军的衣服,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洛阳军的带队军官告诫了几句,又扭头对传令兵说道:“快去禀告帅爷,前军已经拿下关口。”
“是!”
传令兵一抱拳,骑着快马扬长而去。
带队军官随即收回视线,大声吼叫道:“继续前进,在过桥时小心一点。。”
洛阳和河阳中间隔着一道黄河,想要将河阳拿下,就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乘船渡河,可现在是春汛期间,大规模的渡河不啻于找死。
二是夺取河阳三城,这三座城分别是位于黄河南、北两岸的南城、北城,以及修筑在河中沙洲上的中潬城。
三城之间有两座浮桥,是贯通黄河两岸的重要通道。
安史之乱时,名将李光弼就曾在这里大破过史思明,为朝廷平定叛乱做出了相当的贡献。
这样的兵家必争之地,当然是李罕之防守的重点。
在此之前,河阳军的主力都集中在三城之中。
不过,李罕之现在带着主力进攻河东晋州,三城的守军已经降到千余人,其中虽然有些悍勇之士,但比起从前已经大大不如。
在接近城南的时候,带队军官忽然说道:“全军休息。”
“为什么?”所有部下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带队军官把眼睛一翻,不耐烦地说道:“某特娘的怎么知道,出门的时候,李先生就塞了个锦囊过来,里面就这么一句话。”
那些士兵再没有二话,纷纷钻到马车下面,如今也只有这儿还凉快些。
几个嘴碎的还说道:“头,既然是李先生的计策,那咱们也就放心了。睡觉睡觉,走一天路了。”
“嘿,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带队军官笑骂了一句,也找了辆车钻进去。
毕竟在大太阳下面走路,可不是个好主意。
直到天完全黑了,这一行人才接近河阳北城。
“干什么的?”城墙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下来。
“运粮队!赶紧把门打开,不然贻误了帅爷的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带队军官大声吆喝道。
“你们不是下午就该到了,怎么现在才到城下?”上面又传来个声音,但已经不是向前那人。
“弟兄们在大太阳下面走路,中暑了十来个,到处求医问药的,才把时间耽搁了。赶紧把城门打开,咱们要连夜过河。”带队军官又大声说道。
城上立刻传来惊呼声。
“你们不要命了,这几天水大得很,白天过都的小心,你们大半夜的找死啊!”
带队军官无奈道:“那有什么法子,今夜赶不到地方,明天就得掉脑袋啊!”
“别难为弟兄了,把城门打开吧!”城上议论了一阵,飘下一句话来。
“咯吱!”
厚重的城门被慢慢推开,里面的士兵笑着说道:“弟兄们赶紧……。”
话没说完,他们就被一柄柄匕首顶住,接着就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话。
“这次某等要灭的是李罕之,跟你们没有关系。老实就能留一条命,不老实的扔到黄河喂王八!”
“某等绝对老实。”河阳军的士兵连忙说道。
带队军官没有再搭理他们,说道:“立刻过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