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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此消彼长(上)

扶桑镜梦 MerlinCahrin 4313 2024-11-15 21:45

  英子提到的小公主,是老范德比尔特夫妇的小女儿,和学次郎年龄相仿,当年和学次郎的关系很亲密——直秀、英子在米国时是她家的家庭医生,经常带着学次郎出入,而作为神秘的东方人,学次郎当时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齐大非偶。”

  听回答就知道恋情并不顺利。

  学次郎强打精神解释了几句,对此直秀和英子不好多问,反正大概意思是人家看不上学次郎。

  范德比尔特家族是美国船舶制造和航运业的巨头,他家的小公主从小锦衣玉食,养成了骄纵刁蛮的性格。她开始时和学次郎处的还蛮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范德比尔特家族的财富越来越多,导致她在纽约社交圈子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脾气也越来越大,而学次郎整天忙于生意和学问,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两人只好分道扬镳。

  “那这两年你没找到合适的女孩么?”英子继续关心弟弟。

  直秀觉得老婆的唠叨完全没必要,你看这小子人模狗样的,年少多金又没有长辈在身边约束,鬼知道这家伙在米国欠了多少风流债!

  其实,学次郎还真的不是直秀想象的那样——每天忙的要死,学次郎哪有时间经常去鬼混。

  英子絮絮叨叨了一晚上,还是直秀提醒,她才放可怜的弟弟去休息。

  “大丈夫何患无妻”,直秀送学次郎出门的时候安慰了一句,学次郎听的直翻白眼,这个姐夫也是不靠谱的,你自己被我姐姐管的死死的,有啥脸在这里吹牛皮。

  学次郎看直秀之后欲言又止,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知道直秀担心什么,肯定是怕因自己的感情波折影响和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合作关系。

  “不用担心,船长知道后将她大骂了一顿,和我们的合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原来,俗称“船长”的老范德比尔特真的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他是老派的作风,坚信“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几年来直秀一伙人对范德比尔特家族贡献甚大,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背景原因,家族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将这伙羽翼渐丰的东方人紧密拉拢在自己身边,因此老范德比尔特其实更多的是对小女儿很失望,认为丧失了一个加深关系的机会。

  老范德比尔特精明且目光远大,但在他的一大堆孩子里,只有儿子威廉继承了他的才干,其他的孩子都沉迷于时尚和玩乐,因此这段失败的恋情被他认为是咸蛋小女儿的又一次任性。

  范德比尔特性格强硬、固执,但被公认“一直是一个珍惜名誉并且说话算数的人”,“他说到做到,承诺、恐吓和威胁都言出必行。”

  因此,既然“船长”对学次郎说不用在意,直秀也放下心来。

  但在小舅子兼学生失恋的时候,考虑失恋是否影响生意,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直秀搜肠刮肚地想怎么掩盖过去,欧~对了,还真有一件大事忘了问学次郎。

  “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件事从去年开始宣传,今年已经引发了轰动,一定能让鲁西亚人吃个大亏。”学次郎得意样样地回答——能够成功操纵北米的舆论,作为幕后的黑手,他对此非常自豪。

  “愚蠢、短视,和下等人一样毫无远见!”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独自一人的鲁西亚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正在总督府为此事大发雷霆。

  在今天的会议上,穆拉维约夫遭到了各方的阻击,往日的亲密盟友要么反对他要么默不作声,这是自1847年9月他担任总督以来重未发生过的危机事件。

  其实,除了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还管理着鲁西亚的伊尔库

  茨克省。

  东西伯利亚总督下属的鄂霍次克和堪察加两个滨海行政区在乌龙江下游流域的东北方,而伊尔库茨克省在乌龙江上游,因此穆拉维约夫朝思暮想的就是通过河流将两块领地连在一起,并且为帝国找到东部的出海口。

  这是万世不移的功绩,如果真的能完成,自己将成为和先辈并肩的伟人,并且能一跃成为鲁西亚炙手可热的权臣。

  本来,根据1846年“康士坦丁号”巡航舰对乌龙江口的勘探结论,“江口不仅不能航行舰船,而且连吃水浅的小艇也无法通行”,这个梦已经破碎了,但1849年勇敢的涅维尔斯科伊船长重新点燃了希望——“贝加尔号”运输船的勘查结果推翻了之前的结论,明确证实乌龙江口有深水航道可以通行大船!

  之后的一系列发展如同美梦一样激动人心,皇帝认可了自己的建议,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私下授权自己和涅维尔斯科伊船长对乌龙江流域进行勘查。

  1850年,东西伯利亚总督府在乌龙江口建立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哨所和彼罗夫冬营地。

  1851年,涅维尔斯科伊船长完成了乌龙江口附近、库页岛北部和鞑靼海峡的初步勘探。

  本来,今年自己就可以派哥萨克人登陆库页岛西岸,同时涅维尔斯科伊船长也会完成对整个岛屿的勘探。等1853年,自己就会替皇帝将整个大岛攫取在怀中,同时自己也一定能打通整个乌龙江航道,将帝国在西伯利亚的领地用大江为通道紧密联系在一起,从此鲁西亚将获得太平洋上的出海口,好一番丰功伟绩!

  但今天,原本的亲密联盟正式分崩离析,美梦看上去显得遥不可及。

  “我不允许!皇帝不允许!帝国的远大未来也不允许!”

  可惜自己的激昂演讲只能收获讽刺和反对,这是一场怎样的大败啊,现在想起来依然痛彻心扉。

  东西伯利亚有三大一小四股势力,总督府、鲁米公司、民间势力和鄂霍茨克区舰队。

  鲁米公司是1799年皇帝保罗一世特许的殖民公司,管辖地区一度包含现在的东西伯利亚和北米的阿拉斯加等地。但随着对西伯利亚控制的加深,帝国在20年代设立了西西伯利亚总督辖区和东西伯利亚总督辖区,鲁米公司的直接管辖范围被缩小为北米地区。

  树老根深,作为皇帝和众多大贵族投资过的公司,多年经营下来,鲁米公司依然在东西伯利亚存在巨大的影响力。

  至于民间势力,因为总督府领地实行军管,民间势力中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只有大大小小的商人,但这些商人背后站着无数的贵族,潜在势力不容小暌。

  这些商人和鲁米公司多年合作,么的,只顾着趴在帝国身上吸血,完全没有一丁点远见。

  三大一小四股势力中的小势力是鄂霍茨克区舰队,本来舰队应该全面配合自己这个总督的工作,但作为技术兵种,水军的独立性很强。虽然自己捏着港口、船厂和补给,真要管一定能让这些臭水手服服帖帖,但因为要顾忌皇帝的想法,封疆大吏不能对军方掌握太深,所以自己依然放纵舰队使其有一定的自主性。

  但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些人居然联合起来反对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本来,自己攫取乌龙江流域和库页岛是符合这些人利益的。

  自从二十年代以来,鲁米公司的经营每况愈下。

  从贸易的大头——毛皮交易来说,1797年—1821年,鲁米公司每年平均从北米地区运出五万多张毛皮,但自进入四十年代后,已经下降到每年1.7万张,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而且价格也下跌了不少,北米野牛皮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自从米墨战争胜利后,米国将领土拓展到太平洋,鲁米公司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因此,自己积极拓展远东的领地,以鲁米公司为首的商人们原本是大力支持的,他们都希望能找到金矿或者新的毛皮产地。

  同时,寻找东出的出海口,对提高水军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此鄂霍茨克区舰队上下也是欢迎的。

  可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将这个本来坚固的同盟砸的粉碎。

  首先是乌龙江口的哨所和彼罗夫冬营地被烧成白地。

  鄂霍次克海六月解冻后,两艘补给船和涅维尔斯科伊船长的“贝加尔号”运输船准时出发,于7月15日到达了乌龙江口。

  想到这里,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破口大骂,“酗酒的下流胚子!不听指挥的没脑子野蛮人!”

  他骂的是哥萨克骑兵,本来按照穆拉维约夫的指令,乌龙江口一带对土著民应该以安抚为主,原因很简单——东西伯利亚的粮食不能自给!所以必须从土著民甚至唐人那里交易粮食。

  可这群牲口,军纪涣散,动不动就明抢,高兴了杀人放火,不高兴还是杀人放火,雇佣兵就是一群混蛋!

  但其它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臣们混蛋!固执的贵族混蛋!

  自己多次向皇帝和大臣们要求移民,但根据该死的农奴制,政府要求移民必须具备迁移证,可贵族老爷怎么会同意手底下的农奴流失,同时帝国财政又不好,无法给穷人提供补贴,因此东西伯利亚的移民数量一直上不来,后果就是耕地面积不够、粮食不能自给。

  哥萨克雇佣兵的军饷一直不能按时发放,但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一直靠杀人放火,一万年我们也无法在乌龙江下游站住脚!

  穆拉维约夫又灌了一大口伏特加,任由自己的思绪纷飞。

  补给船先是发现冬营地被烧毁,等赶到哨所之后,又发现当地也被烧成一片废墟。 哨所和冬营地一共有半个步兵连一个哥萨克骑兵连,加上十个水兵,是二百人的正规军,居然都不见了——为了防疫,所有的尸体都被掩埋了;而逃跑的三个骑兵和十个水兵,此时还在北上逃亡的路上。

  此时,鄂霍茨克区舰队的主要对手就是捕鲸船和海盗——海盗看不上穷苦的远东,但喜欢针对捕鲸船进行抢劫。本来,这次出航没考虑到什么风险,所以补给船队中只有武装运输船。

  针对下一步怎么办?三名船长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涅维尔斯科伊船长坚持一边上岸侦查,一边分兵向上游和海洋搜索。但他的建议遭到了明确反对。

  涅维尔斯科伊作为外来派本来就不受待见,而且他还推翻了原来鄂霍茨克区舰队对乌龙江口的勘查结果,大大地扫了舰队上下的脸面,虽然他的军衔最高,但另外两名舰长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报信——他们的理由也很强大,运输舰就应该做运输舰的工作,及时通报信息才是尽职,只有长官应该把握全局。

  简单侦查了现场后,两艘船扬帆返回堪察加半岛,涅维尔斯科伊带着“贝加尔号”往上游勘查了一番毫无所获后,也赶紧掉头追前面的船——他是有不服从命令的前科的,如果回去晚了被同事下黑手,到时悔之晚矣。

  等三艘船回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后,因为保密意识不够,哨所和冬营地失陷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发了上下的大骚乱。

  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一边派兵抓捕“造谣者”,一边召集相关人等开会应对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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