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苏诺随岚那支被王知远的鲜血浸染着的枪从斜边伸出,一下子把王知进的那杆枪托住。
王知进一看苏诺随岚,不由又是恨由心生:这又是一个要了自己弟弟生命的女子。
这个左路军将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举起手中枪嚯嚯嚯连番就刺。
原来王知进身为朝中有些名声的战将,武功自然要比王知遥和王知远两个弟弟好得多。
他几个回合就杀得苏诺随岚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苏诺随烟刚刚施放过蛊毒,功力透支得厉害,根本就帮不了他妹妹的忙,只能回身看着段俭魏的方向大喊大叫。
段俭魏看着王知进往苏诺随岚他们这边冲锋,怕两个姑娘有失,也正在打马往这边奔来,却被王知进手下的几个裨将拦住了去路,那些裨将手下的兵丁一窝蜂地涌上,把段俭魏困在了核心。
段俭魏要救苏诺随岚姐妹,只得抖擞了精神,一下子就把十分的本领使了出来。只见他那一杆枪前突后击,左穿右刺,摆摆摇摇。时是挥枪成一个扇面,时而翻飞出数道寒光。枪随身转,如同银龙游走;招由心生,好似鬼判挥毫。
皂鹰追紫燕,猛虎扑羔羊;落花遇疾风,灯蛾赴山火。
段俭魏所到之处神鬼皆惊。官军们哭着喊着,纷纷避让。
就在苏诺随岚被王知进的枪招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要一枪结果这个姑娘性命时,段俭魏到了。
他提马冲撞到了王知进前面,单臂一举,就把王知进刺向苏诺随岚的枪尖磕向了一边。
“有本事就找个男人斗几个回合,欺负人家女孩子不算好汉!”段俭魏看了苏诺随岚一眼,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他妈的这种大脚婆娘也叫女孩子呀,这是母老虎,地地道道的母老虎!”王知进叫喊着,声嘶力竭,“在你们南诏这也算女人啊?”
“她们跑到你家里去烧杀了?”段俭魏反问,“她们不把人当人的作践,人家就不能为了生存去拼搏?”
段俭魏的问话让王知进由些发愣,他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是朝廷把南诏女人都逼成了老虎,那你还敢和我这个南诏彝人走上几招吗?”
“我大老远来,就是来杀你们这些南方蛮子的,今天要了你的命,看谁还保得了你们南诏这些应该卖到**让人作践的女子!”
两个人就都同时勒住马,退后了好几步。
李恒方目不转睛地望着地上。无极道人也看得十分投入了。他们知道,那是主将与主将的巅峰对决。
还是由王知进先出招。
他红红的眼睛直盯着枪尖,枪尖又对着段俭魏的心口,嗷嗷叫着飞马过来。
段俭魏的目光轻蔑地斜视着,看着王知进打马飞过了,只是把握枪的手指紧了一紧。
王知进打马冲到段俭魏身边时,把枪杆往后一缩,身体向前一倾,接着就是一个扑刺。
看似最为简单的一枪却是一招三式,也就是说有三个目的:一是面部,二是心窝,三是肚脐。
那杆枪枪头上的红缨颤动着,缭绕着,闪烁烁就像一团火焰,刺出的枪尖也跟着跳跃,亮晶晶抖成了一朵梅花。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虚实实。
段俭魏却只盯着王知进握枪的手。
王知进是右手在前,左手在后。
这个南诏白族首领知道:对方的攻击方向全靠左臂掌握:后手一抬起,枪头就会向下攻击自己的肚脐;后手若下压,枪尖就会刺向自己的面门。
王知进的枪一路抖索着过来,段俭魏到底还是捕捉到了他后手的变化。
他看清了王知进的后手往下一沉,就赶紧将手中抢从下向上将对方的枪杆往上就挑。
这四两拨千斤的一声叮当,王知进的枪尖就改变了方向,往段俭魏的右肩上滑出。
王知进和段俭魏一交手,就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他这一枪刺得猛了,自己一个趔趄,还未来得及收回,却被对方就势一枪,一下子刺进了左臂上面的肩胛骨。
痛的他眼里直冒惊醒,左手麻木不能动弹。
“肩胛骨受伤了,哪里还有能力再去战胜眼前的强敌啊!”王知进心里发慌,只暗暗叫苦,这一合错过马后就不再兜转回来再战,而是直接打马快步奔逃。
段俭魏回身看了看苏诺随烟和苏诺随岚这一对呆若木鸡的姐妹,从苏诺随烟的手里一下子抢过王知遥的那把大刀,向王知进的后心猛力地掷去。
那把刀摇摇摆摆地在王知进的身后追赶,仿佛一条游龙。
王知遥只顾着伤口的疼痛,根本没有注意到段俭魏有这么一招。
咔嚓一声,接着是一声绝望的“哎哟”。段俭魏掷出的大刀刀刃穿进了王知进后背,从胸腹前面穿出。
王知进手里的枪叮当掉落在地。身子前仆着,吐了一口血,才带着他弟弟那把大刀滚落下马。
苏诺随烟在被段俭魏夺过刀后就已经猛然清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在为段俭魏这个南诏将领喝彩。
苏诺随岚似乎被刚才的危险吓着了,还在马上怔怔地发着呆。
段俭魏走上前去,在马上伸出手来,在苏诺随岚那白净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苏诺随岚才一下子惊醒。他看着段俭魏,挥拳在对方的肩膀上连续打了好几下,才在对方脸上好好亲了一口。
牛角号在四面八方涨潮了起来,南诏人对唐朝的左路军发起了最后的围歼。
无极道人和李恒方把身子降落在了那座大树右面隐藏着山洞的悬崖上面时,这里的南诏军已经离开了悬崖,他们搬开了穿洞里面堵着的石块,在江如之和杨子芬的带领下,向唐军全线出击。
“看来王知进的左路军就要全军覆灭,我们是要回到南诏议事的时间点,还是要直接去看看鲜于仲通他们走向灭亡?”
“现在一切都已经清晰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师父带我去回头崖那边看看,看鲜于仲通怎么就不愿回头,把剩余的四万将士送葬在南诏之地。”李恒方说。
“好吧!”无极道人答应了,就把拂尘往肩上一挂,又开始口里念咒,手里掐诀。
天地明明灭灭了几下后就变得清晰,这两个道士所立身的地方却成了鲜于仲通他们被杀人蜂蛰杀过后安营的那个坝子。
这时,太阳正在慢慢地落山。
夕晖中的军营比过去小了很多,很明显,郭振南兄弟应该已经领三万军向前进发了,剩余在这里的不过就是万把人。
离军营不远有两堆新添的黄土,一个人将军模样的人正在坟前上香,烧纸钱,口中在喃喃自语。
李恒方看那将军的样子,认得他就是鲜于仲通。
鲜于仲通的头还是肿的厉害,整个脑袋又大又圆,像一个什么球。脸上被涂上了绿色汁液。李恒方知道:那汁液是由能解蜂毒的马齿苋捣碎而成的。
“看来他还是在夜里叫人把那个马蜂的家族毁了,把鲜于叔通的尸体收敛,与鲜于季通一起临时地葬在了这里!准备战后再把他的两个弟弟迁葬到家乡!”无极道人这样对他的徒弟说。
“史书上说这一仗后,鲜于仲通‘仅以身免’,也就是说全军八万将士,只有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一个人走脱,也不知他是怎样逃脱的哟?”李恒方问。
说话之间天气黑了下来,风吹着一旁的野草,发出仿佛是人在哭泣的声音。
“兄弟们呀,太阳落山了,你们若是有灵,就出来与哥哥说说话!”鲜于仲通坐在地上,一张一张往燃着的火焰中添着纸钱。
纸钱燃着的火苗明明灭灭,坟头上还真的闪闪烁烁,像鲜于仲通两个弟弟的影子。
“真的是你们吗?”鲜于仲通心里有些发慌,但还是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说。
“真的是!”火光的阴影里颤抖着一个声音,“大哥不要慌张,我们不会加害与你,其实作为鬼魂的我们也加害不了你,倒是大哥要离我们远些,我们十几个人的魂魄抱团前来才有这么些灵气,千万别被大哥你冲散了?”
“三弟?”鲜于仲通听出了声音,那声音很是微弱,这个当哥哥的很是不解,“从前王越的魂魄独自来找过我,怎么就没被冲散啊?”
“那是因为他身首异处,无法超生,我们十几个都已经到地府报道过了,剩下的只有不死的心魂。听着大哥召唤,还是勉强过来和你说说话!”
“十几个?”
“是的,左路军王知进、王知遥、王知远;右路军李晖、李佐、李佑他们都在!”
“你是说我们左右两路大军都已经全军覆灭了?这不可能!”鲜于仲通提高了声音,“绝不可能!”
“还真的,我们都在!”这时是一个一个鲜于仲通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是李晖”,“我是王知进”......
纸钱燃起的火焰在冷风中闪闪烁烁,鲜于仲通这时他看到了黑暗中出现了一团幽蓝的光,光影里轮流闪现了一下他那些部下的脸,哦,还真的一个一个的都在。
这个一心想灭了南诏的老头继续与那些鬼魂说着鬼话,一面在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的归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