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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摆零四,蚂蚁沟

鬼方道士 山水云鹤 4301 2024-11-18 00:03

  “这一仗奢崇明丢了兄弟,又失去了老伴,看着是逃到了寒假山,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而朱燮元占了龙场营,就是把一只脚踏入了水洗,”李恒方问,“水西又会怎么样应对呢?”

  “这的确是考验安帮彦的关键时刻,”无极道人接过徒弟的话,“他们让王三善进入了慕俄格,再坚壁清野,又断其粮道;要怎么应对龙场营这边的危机,我们还得去看看!”

  无极道长自然又是念咒,又是掐诀。

  他们一下子就立身在了安帮彦的营寨。

  原来安邦彦杀了戚继祖,把兵撤到了慕俄格西面的龙场坪。

  龙场坪隔着对江屯的山岭和落折河,与慕俄格遥遥相望着。

  这一晚安邦彦没有睡着,不,应该说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梦中他见到了自己家堂屋里的那一幅立轴在风中摇摆。

  但安邦彦远远地发现了画上的图案不是管夫人的墨竹,上面画的应该是一个女子。

  他走进了细瞧,那女子已经年老,穿得是一家贵族服饰,却是形容憔悴,居然是他的姐姐安淑珍。

  安淑珍站在画图中,身子被风吹得摆过去又摆过来,脸上是无尽的忧郁和感伤。她的左手居然在画里挥动着,向他的弟弟做着告别的姿势。

  天明时细作来报:“昨晚川军袭击了龙场,奢家老爷子在南坡与官军血战大战了一场。”

  “南坡?”奢崇明大吃了一惊,“这么说我姐姐休矣,姐夫是向韩家岭撤退了!”

  他踌躇了一会,又说:“再去探听奢家具体伤亡情况,然后到打鸡阆自蚂蚁沟一带向我报告。”

  “蚂蚁沟?”

  “快去!”

  “是!”细作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赶紧离开。

  奢崇明立即叫人把安若山和阿伦叫来。

  他说:“昨晚川军偷袭了龙场,到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伤亡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川军入黔作战,一定会派人到慕俄格来找王三善索要粮草、军饷。王三善现在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会有粮草军饷给川军。不过他会派出一支军马,前出龙场,与川军一起夹击永宁彝人,既帮助四川解决了祸患,将来在朱燮元的面前也有了说辞,还打通慕俄格北出四川的道路,为黔军找到一条新的运粮通道。”

  “那我们怎么办?”阿伦问。

  “放他进来的目的,就是要他分兵,我们好一口一口的吃掉。”安邦彦说,“现在按照事先的计策,在龙场坪顶上插上红旗,叫陈其愚把情报送到我们与他约定的地方;另外大军在夜间偷偷向青山则溪运动,王三善北出四川可就只有一条直路啊!”

  “蚂蚁沟?”安若山问。

  安邦彦笑笑,没有回答。

  安若山明白了安邦彦的计划,不过他没有察觉,安邦彦的微笑里含着一丝悲苦。

  王三善到了慕俄格,分兵占领了雷打坡、云龙山、大洪坝等各处制高点后,在降将陈其愚的引路下,东西南北的各处转了一圈,才看清水西老巢险峻的地势。

  但见一条山岭从凤山逶迤而来,到了慕俄格后面的大木星后又一分为二,一岭通向大洪坝,过滑石岭,通向小屯;一岭就从雷打坡,经由云龙山,向白石坡,往沿江大山而去。

  沿江大山与小屯,就被滚滚滔滔的落折河连通着。慕俄格就坐落在这三面环山一方临水的天险之中。前方河深流急,突破不易;后面山关险要,攻克维艰;左边大洪坝壁垒森严,更有石关紧锁;右面白石堡占据险要,何况通关阻塞。

  “要不是眼前这个彝人,官军攻进来一定还要损兵折将。”王三善暗想。

  这时亲信前来,见陈其愚在王三善身边,欲在他耳边附耳低言。

  “有屁就放,陈首领不是外人。”王三善大声地发脾气。

  “四川军突袭龙场。歼灭了永宁彝军三千余人,杀了奢崇辉并四员首领。川军来讨军费和粮草,若无时,就请大人您派军在韩家岭一带夹击永宁奢崇明的残兵。”

  “哦!”王三善大喜,当即答应出兵龙场,先收拾了奢崇明,以绝后患。其实王三善的心中还有一个意图:他本来要到水西抢粮,可是水西的粮食早就分藏于十三则溪。陈其愚曾经告诉过他,这一路的瓢儿井有粮。这一次正好来个搂草打兔子,顺便打通了水西往四川的给养通道,可谓一举三得。

  只过了一日,又一拨使者到了,拿着朱燮元的文书,到慕俄格来让王三善确定发兵韩家岭的具体时间。

  陈其愚正在慕俄格与王三善下棋。

  这时王三善更加信任陈其愚了:总督杨速中的粮草迟迟不到,昨天官军就没有了吃的,是陈其愚一下子献出了他家中的几百担粮食,又够官兵勉强支撑两天。要不是这样,作为巡抚的王三善差点就下令抢收慕俄格周边正在成熟了的包谷棒子用作军粮。

  “我们应该动用多少人马合适?”王三善像是在问陈其愚,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么看来,奢崇明不过就是几千人马了,不过......”陈其愚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回巡抚大人,韩家岭山高林密,安邦彦肯定也会出兵救奢崇明的。”

  “他都自身难保了,他还会救奢崇明?”

  “安邦彦手下不过四万人马,只是他挟持了水西主母和少主人,可以调动水西全境之兵。大人攻占了慕俄格,可并没有损伤多少水西人马,他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奢崇明是他的姐夫,又是水西主母奢社辉的亲哥哥,他一定会去救的。”

  “那,他能出多少人马去救奢崇明?”

  “救兵如救火,他手下的四万人中现在有马军一万,用这一万人奔袭龙场,夜间发动突然袭击,龙场左右的百姓还未归附官军,会起来呐喊响应,虚设疑兵。四川三万人分不出虚实,可能会仓皇的撤退。”

  “既是这样时,可以通知川军小心提防防守,我们用两万兵北出木弄关,拿下瓢儿井则溪的粮食后。在瓢儿井扎营,他还敢打四川官军的主意?”

  “好是好......”陈其愚还是话中有话。

  “陈头领有话只管说!”

  “安邦彦用兵,我也琢磨不透,况且兵贵神速,如果他早了一步,那.....”

  王三善不得不佩服这个土官的见识,即与四川使者交代了,贵州出马军两万,明日一早就出发。

  有一点是王三善不知道的,陈其愚看清了川军使者中,有一个人是安邦彦的弟弟阿伦。

  第二天一大早,贵州兵马统领鲁钦就领了两万兵出发了。他把这一万人分成了三队:王建中领五千军为先锋,刘志敏领五千军为后卫,自己领一万军作为中军。

  王三善的命令要他们当天就要赶到七十里之外的瓢儿井,拿下瓢儿井则溪,取了彝人囤聚在那里的粮草,探听清楚安邦彦对韩家岭救援,就从安帮彦军后展开攻击。

  石板铺成的官道不过三尺,一路蜿蜒向北,过冬瓜林,再过木弄关。

  鲁钦的前后三军,相隔不过二里,长蛇一般向前。

  驿道只够俩人并排通行。两万人的队伍,前军都到了三十里以外的木弄关了,后军还在慕俄格没有动身。

  王三善和陈其愚在北门送走鲁钦。

  巡抚看着自己的军队,心里暗想:“要围住我这两万人马组成的长龙,少说也应该要五万人,安邦彦拿得出五万人决战吗?”

  其实除了鲁钦领出的两万人外,王三善已经下令秦屏明、秦翼明、杨明凯等领兵三万秘密做好了准备。

  他认为瓢儿井离慕俄格不过七十里,在哪个点上有伏兵,都会全线震动,后军会立即把消息传回慕俄格。

  官军一路向北。向北的第一关就是木弄关。

  关墙雄踞在高高的山垭上。关山虚设檑木缴石,关门洞开,一个防守的彝军都没有。

  王建中命令哨探了一回,士兵回来报告周围几里外都不见彝人的踪迹。王建中命令穿关而过。

  “报告将军,要不要把彝人所设的檑木缴石放下在向前?”有人向王建中提议。

  “你他妈傻呀,放下这些劳什子来塞满道路,后军怎么通行?去把绳子加固加固就是。“

  过了木弄关就是官寨,说是官寨,姓安的土官家早就逃了一个无影无踪。

  官寨往下就是蚂蚁沟了,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官道也在河岸上弯弯曲曲。两岸的山连着山一直通向了打鸡阆垭口。

  在打鸡阆的下方,小河收窄,拐向了两片对视的悬崖中。

  路往打鸡阆垭口上爬,从官寨到打鸡阆垭口,是一段连绵十几里的幽谷。

  王建中有些胆寒,又叫人到两岸的山梁上哨探了一番。

  一会儿就见被派出的快马在山头挥动红旗:山梁后边什么也没有。

  王建中继续向前,一直走到了打鸡阆垭口。

  垭口上同样是一关高悬,关上檑木缴石高悬。关门洞开。王建中领兵穿关而过。

  过了打鸡阆关口,瓢儿井大山就横恒在了眼中,王建中下达了命令:”快速通过下面这一段幽谷。”

  这段幽谷叫做洪水沟,洪水沟几面都是高山,一到雨季就洪水泛滥。现在都八月尾了,细小的水流在砂砾中,淙淙铮铮的弹着急促的琴弦。

  河谷弯弯曲曲。

  王建中领兵沿河顺流而下。

  到谷底时他抬头望天,周围都是悬崖,自己如在井里。

  正在抬头看天的王建中的眼睛此时愈睁愈大。井口上会有人影晃动,跟着就雷轰轰滚下了无数石头。

  “不好!”这个将军喊出了一声时,他的士兵已经嗷嗷叫着,一个一个地被石头击倒或压趴下。

  王建中打马急速向前,然而转到前面时谷口已被一道新砌的石墙封死。

  墙头,一排彝军正张弓搭箭,还有几门并排着的火炮,炮尾正嗤嗤地冒着黑烟。

  他回头又往后跑,一连撞倒了自己的好几个人。

  轰轰轰的声响从后面追来,他脑袋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马上坠落,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被山上落下的石头雨砸得稀烂。

  鲁钦刚好领兵到了打鸡阆关前,回头看他的中军,蛇的后尾还在远处的官寨摆动。

  他听到了打鸡阆那一边传来了轰轰的炮响,急忙催军抢过关去,要跟上前军。

  关门却在慢慢关闭,关上的檑木缴石滚落了下来。

  久经战阵的鲁钦明白:官军长蛇一般的队伍已经被彝人截成了三段,前军可能已经覆灭,中军陷入了重围之中,而后军还浑然不觉----隔着高高的木弄关,前面发生的事情后军的刘志敏不会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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