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这边,王三善进入了慕俄格,战局虽说是按照安邦彦、陈其愚的计划发展,”李恒方说,“可是这时如果删除的朱燮元权力出击,水西应该是难以抵挡两路夹击的呀,毕竟慕俄格到蔺州,只有两百来里的路程,”
“是啊,奢崇明是只有了残喘着的一口气,我们也该关注关注他了!”无极道人回答。
这个道长于是开始作法,把他们立身的地方切换到四川的那一边去。
四川,古蔺,朱燮元已经集结了三万军,正分五路向水西的龙场营反动了攻击。
左边一路,总兵卢世钦领兵五千,在夜里由刺竹湾偷渡赤水河,沿飞龙河向西南的清圩、龙山,攻击水西地界的马路;右边一路,副总兵侯梁柱领兵五千,亦是夜里由赤水河上游的上赤水过河,奔清水铺、转普宜,直插龙场营后的大屯。
朱燮元规定:这两路军务必要在第二天拂晓前到达指定位置,于高处燃起大火。
另外三路,在看到左右两路的信号后,于天明时由赤水河西岸向西岸的龙场营发起进攻。
三路人马按左中右三路同时发起攻击:中路由新任四川兵备使李维新带领,监军李仙品领五千军为左翼,俭事刘可训领五千军作右翼。
他们的目标就是赤水河东岸坡头上的三官寨,然后直取龙场营。
七月尾了,弦月要在下半夜才会出来,这时的天一黑定就伸手不见五指。
龙场营的四周偶尔会有一两声狼嚎。
奢崇明这一夜睡得很不好。他总是断断续续地做梦,一会儿梦见樊龙、樊虎两兄弟满身是血地跟在他的身边拼命杀敌,一会又梦见自己的背上插了两把血淋淋的刀,再就是自己的妻子安淑珍脸色成了一张白纸却跑得飞快。
奢家老爷子等不到天亮就起床。对了,是该叫他奢老爷子,六十好几的人,不是老爷子又是什么?
他起床后就走出了屋子。
初秋早晨的寒意里虫声唧唧。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受不了这山野的冷气了,像一些苍白的小花,在怯怯地颤动。偶尔有一颗两颗流星泪一样的滚落。
“都说有一颗星落下,就有一个人走完了一生。”奢崇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接着就往回走。
妻子安淑珍起来了,盯着后窗的窗户,张大着嘴巴,一脸的惊愕。
安淑珍也已经年过六旬,正在草草地梳妆。那盏豆油灯的光,在她的脸闪烁着憔悴。
这是栋农家土屋。说是后窗,无非就是在土墙上凿出一个洞而已。
“辰儿,玉儿......”安淑珍口里喃喃。
奢崇明来到窗前,来到了安淑珍身后。
远远的山梁上出现了一团红光,一跳一跳地迅速长大。
“怪了,我刚才在外面可什么也没有看见呀。”奢崇明想着。
“辰儿,玉儿......”安淑珍的口里还在喃喃。
奢崇明立即又跑到了外面仰望天空。
那边山梁上有一朵火焰在愈燃愈大,天空被映得通红。
“对了,那是正西的方向,是大屯的后山呀。怎么会燃起这么一堆火呢?”奢崇明这么想着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又由白变红,可是这个红色的霞光下,分明又有一堆大火,蓬蓬勃勃地燃起。
“怎么马路那边也有火光呢?”奢崇明在自己问着自己,突然间他醒悟过来,“不好!这是朱燮元发起了进攻。”
“嘟哦----嘟哦----嘟哦嘟哦----嘟哦----”
牛角号在奢崇明所住的土墙院子里响起,把许多彝家人从梦中急急地拽出。
脚步声噼噼啪啪,土墙院子里很快就集合了许多人,自然全都是从永宁带出的亲信。
“来不及细说了,敌人已经占领了大屯,马路,现在正向我们的驻地压来。”奢崇明说,“我估计正前方的敌人也在昨晚上偷偷地过了赤水河,天一亮,就会发动进攻。我们这边专注防守,大屯,马路之敌就会来**我们的后路。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趁他们刚刚完成合围没有具体部署,赶紧冲出去,进入韩家岭大箐中。”
“辰儿和玉儿究竟怎么办?”不知什么时候安淑珍站在了奢崇明背后说。
“现在我命令,奢寅!”奢崇明好像没听到妻子说话一般,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奢辰和女儿喜玉住在大屯,现在应该凶多吉少,难怪妻子好像要发疯。
“到!”奢寅应声回答。
“你与苗老虎、阿引为前部,和我一起领三千军突袭龙场营身后的南坡,打出一条路来,掩护后军向韩家岭一带撤退。”
奢寅的那一个“是”字刚应完,奢崇明又向他唯一的弟弟下了命令:“奢崇辉!”
“到!”
“你与你嫂子在我们身后,见我们打开了缺口,就立即突出。注意,往韩家岭走。我让一千军保护你们。”
“是!”
“李廷、蔡金贵、王承恩、张尚吉,你们几个领五千军断后。记住,正面攻击的敌人要经过我暗伏的弓弩和铁夹阵,必须得用大炮一路猛扫着上来,这最少也得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应该可以突出他们的包围。”
奢崇明说话的时候山下面真的有炮声猛烈地响了起来,明朝官军开始了进攻。
奢崇明喊了一声,“出发。”
奢寅他们的三千马军立即就跟着奢崇明的后面向南坡狂奔。
山下的炮声是兵备使李维新发出的,朱燮元在对面的山崖上看到了这边两处火起,知道自己派出的人马已经到了指定位置,心里大喜。但不一会儿这颗心又被龙场营里响起的牛角声悬了起来,
“不对,奢崇明好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叫李维新他们提前进攻。”
三颗被点燃的震天雷炮仗飞下了山崖,在河谷中间爆炸。
早就偷渡过河岸的李维新他们立即点燃火炮,向龙场营前的三官寨攻击。
卢世卿在马路听到龙场响起牛角声,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不好,彝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正在用牛角急速召集军士,”他这样想着,便叫手下:“鸣响金鼓,向龙场营后的南坡前进。无论如何,要把袋口扎紧,全歼叛贼。”
此时,侯梁柱所领的人马也开始从大屯向南坡飞奔。
南坡横恒在龙场南面五六里,彝家的兵马似乎是一扬鞭就到。
通往韩家岭的路就从南坡的山垭穿过。
山前,一条大道与龙场营通往韩家岭的路十字交叉,那条路往东通向大屯,往西就是马路。
“天佑我奢家,官兵还没有到来,”奢崇明心里燃起了一丝安慰,急急对身边的手下作了安排。
奢寅和苗老虎领了一千彝军往东,奢崇明与阿引领了一千军往西,另外五百军抢占两面的山头,还有五百军,奢崇明要他们在山垭的那一面去哨探,一面叫人去催促后军赶紧通过。
队伍才分配完毕,东西两侧的路那边就都有了黄雾卷起,耳鼓上接着就擂响嘈杂的马蹄声。
安家父子立即分兵迎向了两头,奢崇明刚好与卢世卿撞在了一起。
天在这时完全发亮了。
有人告诉卢世卿:“这个老头就是奢崇明!”
卢总兵愣了一下就平静了:曾经威名远播的这个彝家土酋,看上去是那么苍老和憔悴。
“看来自己立功的时候就要到了!”卢世卿心里这样想,便吩咐大军停下来。
他自己也不打话,挥动他那把混铁点钢枪,跑马来战奢崇明。
奢崇明单臂提刀,与卢世卿对视着,两匹马也在相互注视着转起了圈子。
叮叮当当,双方的兵器一碰,卢总兵可就吃惊了----对方的攻势凌厉如同迅雷。
不过他想着对方已经年老,体力上消耗不起的,于是便发起威来,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招紧似一招。
奢崇明也感觉到了卢总兵的确不是等闲,而且似乎不顾一切地要拼命的样子,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和意图。
拼体力自己可不占优势,而堵不住这一路官军时,奢家就走到尽头了。
这个彝家土酋对攻了几合后就做出了力怯的样子,只守不攻。
卢世卿以为奢崇明的体力真的不支了,便大开大合,把一只枪舞得霍霍有声。封、闭、提、掳,尽显精妙;拦、拿、还、缠,俱是奇招。
奢崇明小心应对着,有机会就还一招,无机会就小心防守。
一个枪招如银蛇飞来,讲究截、定、斜、直;一个刀法似玉莽缠腰,要分圈、排、扎、压。
刀奔来霸王硬上,猛虎殒命;枪挑去罗成回身,蛟龙遁藏。
官军叫起好来,纷纷站定。
卢世卿那一把枪越舞越急,想赶紧把奢崇明拿下。
奢崇明只是小心得防守。
原来奢家老爷子的刀法同安邦彦出自一门,与早年号称西南第一猛将的四川总兵刘挺和雄霸播州数年的杨应龙都是他们的师兄。
奢崇明要拖延时间,让自己的人马尽可能多地通过南坡山垭,撤往韩家岭去,便采取了守势,见招扯招。他任凭卢世卿的枪招招要命,自己只是气沉丹田,含虚抱定。
奢寅分了一千军冲向了南边,却刚好与官军副总兵侯梁柱遇着。
侯梁柱的功夫不弱,奢寅与他却是半斤和八两。
奢寅知道这一仗决定着奢家的生死,便不顾一切地奋勇冲杀。劈、砍、斩、架,招招俱是杀机,截、云、挂、挎,处处要人性命。
侯梁柱亦要逞能,一杆枪舞得威风八面。挑、拦、扫、抹、托,无常索命的功夫,拨、压、绞、错、捣,闫军勾魂的法子。
双双赌命,刀来山头有半截横飞;各自争强,枪去地府现一个窟窿。
这南坡之前,奢家父子挥刀两片,为残兵劈开生路;正副总兵握枪两杆,要彝人尽入死期。
太阳越爬越高,仿佛一个圆形的洞口,洞外扔进来了许多黄色的绳索。不知道谁会被勒死亡,也不知谁会获得拯救。
彝家的步兵终于赶到了,一个接一个在山路上狂奔着,翻过了山垭。
奢崇明好像看到自己的弟弟奢崇辉提刀护着一顶轿子也跟着翻越了后山山垭,心中一阵喜悦。
卢世卿好像发现有彝人逃脱了,狠狠一招力劈华山,在奢崇明举刀架住时,回头招呼士兵赶紧冲杀。却不想奢崇明见自己的弟弟和老婆走过了,浑身生出无穷的力气来,变守势为攻势,在对方回头时突然出招,左右分鬃一下子削掉了对方握刀的右手腕。
卢世卿“啊”了一声左手收刀要走。
奢崇明却来了一个仙人指路,刀刃往前一朔,刀尖直插对方的胸脯。
咔嚓一声,卢世卿热血喷涌。
奢崇明往后抽刀,卢世卿也跟着往前扑倒,被奢崇明再一刀削去了天灵盖。尸身慢慢地往一旁翻落。
这时四下金鼓声又起,从正面进攻的官军全部赶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