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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爱不逢时 不贱不善 3853 2024-11-18 00:30

  伍春雷饿了,多次向我撒娇无果之后开始闹脾气,拿车站里手能触碰到的任何东西出气。我怕生事,只得收拾好心情,拽着他去面馆吃面。

  那傻子单纯得很,吃饱喝足,心情瞬间就阴专多云再转晴了。回家的路上,一直蹦蹦跳跳,后来见我越走越慢,默不作声蹲下要背我。

  我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得很,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索性趴到了他背上。问他认不认得路,那傻子直点头,说认得,我便不再管,安心地闭上眼休息。

  剩下的一路他一直背着我。我做了个长长的梦。

  直到到了家对面的过山田坎,那傻子才颠了颠我,将我放下来。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很乱,见他龇牙咧嘴地揉自己的手臂,不禁有些觉得对不住他,伸手过去替他捏捏。

  那傻子傻兮兮地,一个劲地笑,最后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媳妇,你,你真好看。”

  我有些愣神。那傻子傻不拉几地笑了几声,突然抱着我的头,凑过来猛亲了我一下。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一阵风似的蹿过了田坎。

  我走得慢,走过田坎,到坝子底下的小路上的时候,听见上面传来那傻子气哼哼的吼叫:“你!你这个骗子!我才不信你!”

  另一个声音很模糊,很小声,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那傻子又哭叫着怒吼了一声:“她本来就是我的!她是我的!”

  接着,上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我忙跑上去,一看,两个人已经缠到了地上。

  伍春雷虽然浑身都是肥肉,但毕竟个头有那么大,这时竟被个看起来细细瘦瘦人轻轻松松地制服住,压在了身下。他身上裹了一层土,双手拼命挡着朝他面部而去拳头,那张圆得可以挤出三层下巴的脸上挂满了鼻涕和眼泪,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嚎。

  我从来没见这个傻子哭得这么诚心。他的样子,是真的是被人伤了心后的难过。看着让人觉得他很委屈,还有点心疼。

  而那傻子,他躺在地下明明看见了我,这一次,却没有马上向人求救,只是用双手去捂住不停落泪的眼睛,扁着嘴伤心地哭着。

  我想,我一定是眼花了,所以,我才根本没有认出那个制住他的人来。

  我转身去灶房里拿了一截砍断的木棒,用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身体哪处跑出来的力气,一棒子朝那个背对着我的人身上挥了过去。

  棒子打到了他的头,那人一下就从那傻子身上掉下来。

  我心里有些后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不管你是谁,只要有我在,我不准你欺负这个傻子!”

  那人甩了甩头眼神疑惑地看过来,我才看清楚那张脸!

  竟然是舒印!

  怎么会是舒印!?

  他笑了笑,嘲弄地看着我:“扇子,你这话,听了真让人感动。”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

  “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还喜欢我,哪怕在车站等到车子离开,我还告诉自己,你是逼不得已、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选择留下,原来,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看到,从他耳朵后面,一行血迹慢慢蜿蜒下来。一时间,我感到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竖立起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断摇头:“舒印!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没认出你来,我只是……我……伍春雷是个傻子,常常受人欺负,我只是担心他……”

  他缓缓摇了摇头:“扇子,你没错,是我错了。”他凄惨地笑了笑:“是我错了。”

  “我不该三番两次说那些话让你为难,不该在车子发动之后强行跳车,还有……”他瞧了眼远处的青灰色的山,“我最不该的,是回来找你,打扰你的生活。”

  我眼睛一下就湿透了。心好像被钝刀一刀一刀慢慢割着一样。我看着他,一个劲摇头,“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一直是我对不起你!”

  他哂笑一声,从地上缓慢爬起来,“算了,现在也没必要说这些了,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咱们……从此之后,两不相欠吧。”

  “你,你的头流血了。”

  我心里又痛又慌,伸手想要去看他的伤势,却被他缓慢、却又坚定躲开了。

  他在伤口上随意抹了一把,看着指间的血迹,无所谓地说:“不要紧。这种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死不了人,”顿了顿,又道:“像我这种人,在哪里都能像小强一样活着的。”

  他用衣裳随意揩了揩颈后和手指上的血,慢慢出了坝子,走下台阶,走过田坎,走上公路,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耳朵里全是伍春雷的哭声。

  我走过去,也不管地上有多凉就坐下了,从地上捡起木棒,抱在手里就那么看着。

  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黄雀仙和伍大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两人看见伍春雷满脸的泪水和泥土,看见我手里染了一点血迹的木棒,脸色顿时就变了。

  伍大虎去拉仍旧躺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伍春雷,黄雀仙则是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棒子,接连几巴掌落到了我脸上。

  “老娘好心借给你钱让你救你那不成气候的老子和快病死的爷爷,现在倒好,进门没两个月,见我们家春雷傻,就敢爬到我们家春雷头上拉屎了!”

  她还不解气,又要来扯我的头发,那张嘴像是机关枪一样,“你这个没有妇德的泼妇,老娘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

  后面她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眼睛里的世界颠过来倒过去,很快混成了一团。视线里,我只能看见自己被扯掉的头发在掉落,头皮很痛,火辣辣的痛,不知道是不是被扯掉了一块。

  黄雀仙大概是真的恨我。她一边揪扯我的头发一边扇我巴掌,还一边拿我的头去撞地。她发泄了好久,身上的火气好像才消得差不多了,停下手问我:“怎么?欺负人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倒不说话,成哑巴了?”

  听完她这些话,我很想笑,然而想笑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可笑。

  我看了她一会儿,说了句自己也想不到的话:“我现在,忽然不想要肚子里这个孽种了。”

  黄雀仙看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扬起,又要给我一巴掌。

  我只觉得心里有股疯狂的念头,忽然想要报复,却又不知道该报复谁。我笑着使劲捶了两下肚子,“打吧,最好照着这儿打,也省了我去医院的力气。”

  她已经要被气疯了。牙齿嗑嗑嗑地直打颤。最后怒气冲天地进了屋子。

  我听到两人在屋里安慰伍春雷,听到那傻子抽抽噎噎的哭声,听到他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语句,说着从上次躲猫猫到今天两人间的对话,到到第一次在医院里遇见。

  伍春雷是个傻子,黄雀仙和伍大虎不是。况且知子莫若父,从那傻子口中那些颠来倒去的话里,他们必然能听出什么来。

  想必过了这天,罗小善三个字就会变成不要脸的代名词。

  奇怪的是,以前怕这怕那,真正到了现在,即便眼下自己被人误会,心里却并没有怎么难过,更遑论去解释。

  那两口子大概是怕我再趁着两人不在“欺负”那傻子,立马将伍春风和伍春雨两姐妹召了回来。

  一家子对我同仇敌忾,简直势同水火。平时看见我当我隐形人,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伍春风和伍春雨直接叫我贱人、烂货,若是不顾念着我肚子里还有他们伍家的种,这一家子估计早将我赶出去了。

  黄雀仙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伍家两姐妹却不管这么多,到了娘家这边,积极为自家的丑事做宣传。没两天,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在外面有了野男人”这件事。

  周围的人看我就跟妖魔鬼怪没什么区别,走路遇到都恨不得绕道离我远一点。背后指着我说闲话的更是不在少数。

  对于这种情况,我心里却有种变态的快意!

  自从那天之后,伍春雷便一直躲着我,在家里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偶尔听见说话,等我走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溜得没影了。

  那个从来不知事的孩子,好像一下就开始懵懵懂懂地开窍了。

  我在伍家待的时间少了很多,大半的时间,都留在了医院里。

  爷爷清肺过后,病情一直不太乐观,接下来几天一直在用药。存折里的钱眼看着越来越少。

  然而最让人难过的,却是医生说得那些话。

  之前只听冯露露说爷爷的肺部功能出现问题,却没想到,她对我隐瞒了爷爷的病情。

  爷爷突发脑充血那次,就已经检查出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只是那时候本就没钱,而且,到了爷爷这个年纪,也经不起折腾,医生也不建议手术或者化疗了。

  这次住院,检查结果显示,癌细胞已经全面扩散。医生诊断,最多可能活不过三个月,建议我们把爷爷接回家,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量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我红着眼睛,梗着脖子拒绝了他的建议。当天晚上,下腹又出现隐痛,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内裤上好多血。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悄悄买了些止痛药。

  罗耀明不知又躲到了哪里,藏起来不露面,冯露露每天看着我,总要哭一回。

  我被她吵得很烦,干脆将她赶回家去,自己留下来照顾爷爷。

  除夕头一天,爷爷开口告诉我,他想要回家过年。

  人之将死,大概,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

  我埋在他的床头大哭了一场,最后办好出院手续,叫了一辆面包车,慢慢回了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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