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泽就坐在病床前,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见到夏小北也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像是木偶一般,半晌又僵硬的转过头去。
戴维倒是先披了白大褂走进,看了病床上那人一眼,问:“什么时候不对劲的?”
雷允泽的眼神还是有些呆滞,想了想,才缓缓说:“晚饭的时候我给她擦身还好好的,后来就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戴维点点头,拨开病人眼皮,用手电照了照她眼球,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半晌得出结论:“病人抵抗力差,以后你们来探病的时候,不要再带鲜花了,窗户记得时时关牢。还好没有大碍。”
雷允泽这才长舒了口气。
夏小北怔怔的站在门口,从她这角度,只能依稀看到病床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的,看身段应当是女人,不知得了什么病,从她进这病房开始,就没发出一点点声音,兴许是睡着了。看雷允泽担忧憔悴的样子,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女人吧……
她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疑惑,缓缓的走了进来。戴维回身冲她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病人还要再观察一阵子,可能不能立刻送你回去了。”
她赶忙摆手示意他没关系。这时雷允泽才再次注意到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这样近的距离,终于可以看清病床上躺着那人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眉毛极淡,几乎只有淡青色的一抹,头发也许是因为治疗或者防菌的原因已经剃得差不多了,脸瘦得厉害,下巴又尖又细,两颊的颧骨高高凸起,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几乎只有一根骨头了,细的让人心惊,仿佛是……仿佛是长时间没有吃饭饿的!
思及此,她猛的抬头,顺着她手背上点滴管一点点向上看去,果然,那一滴一滴输入她体内的,是营养液!所以……病人已经严重到无法自己进食,必须靠输入营养液来维持日常能量消耗了?
她恍然想起什么,再看那女子的脸,果然五官什么的都有些眼熟,薄的唇,挺拔的鼻子,若那一双眼睛能睁开来,也该是很深很深的双眼皮吧。
想到这,不由转向雷允泽,由衷的安慰道:“别太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闻言,他抬起眼睛,从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猜出床上躺着的人的身份,不由有几分好笑:“会好么?可是她都这么躺了六年了。我不过是每年抽空来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孤单得可怕,而她自己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过了六年……”
说到这,语气不由带了丝凄惶。夏小北也很同情病床上的女子,若她能健康的活着,一定会活得很精彩:“现在医学发展这么快,一定会有办法的。”
雷允泽不再说话,起身拿来干净的手巾,擦拭着女子的手背,然后翻过来擦手心,接着是手腕、手臂,再换另一只手。
过了很久,戴维取出温度计,看了看说:“还好,没有发烧。今晚再守一夜,没什么异常的话就没事了。”
雷允泽点了点头,放下手巾道:“麻烦你了。有时候看着她受折磨,真想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戴维不认同他的说法:“你姊遭的罪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她都尚且能撑下来,你悲观个啥?她活下来说明还有盼头。”
雷允泽忽然笑了:“那倒是。让一个人痛苦,并不用让他死去,因为死亡往往是一种解脱,只要让他绝望,就会生不如死。”他说完,抬起眼皮看了看夏小北,那眼神淡淡的波澜不惊,夏小北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对了,雷二,你回来老头怎么说?这次打算待多久?”
“后天的飞机回去。”他顿了顿,“父亲那边我亲自到他办公室走了趟,他只交代了些琐事。”
戴维一脸的诧异:“你还不打算跟老太婆低头啊?据以往的经验,跟她斗下场都是很惨的。”话音未落,就被雷允泽冷冷一道眼神怔住,讪讪的收了声。
夏小北想起上回温梓言跟她摊牌的时候曾说,雷允泽因为这桩婚事而和秦书兰彻底闹翻,母子俩已经僵得许久不曾说话了。看样子雷允泽这次上北京来也没有回家看看。
“家里那边有梓言过去就行了,用不着我亲自过去。”
戴维当然知道这个“家”是指他父母现居住的地方,夏小北却是心中一寒:温梓言什么时候也来了?
三人又在病房里沉默的坐了一会,雷允泽率先站起来说:“你不是要赶回去吗?住哪里,我送你吧。”
夏小北正怔怔出神,这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啊”了一声后忙站起来。
戴维唯恐天下不乱的把两人往病房外面推:“对啊,让雷二送你。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夏小北被他推搡着不得不站在雷允泽身旁,和他并肩走着,而身后,戴维一脸坏笑,恨不得再打个电话把叶三叫来,然后拿个偷听器在一旁看热闹。
走出疗养院天色已是昏暗,也许是雷允晴没事了,他看起来轻松许多,已经没有最初的苍白和恐慌。发现她在偷偷打量自己,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回过头来冲她微笑,问她:“耽误你很久吗?戴维就是这样,你别在意。”
她赶忙摇手:“没,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嗯,”他打开车锁,她想了想还是从另一边滑进了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问他:“你姐姐六年来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他正欲拉离合,手顿了下,旋即又恢复如常:“啊,一直都这样,最初一年状况更糟,守着她的人常常会半夜惊醒,然后立刻按铃叫急救。”
“真的好辛苦,”夏小北忍不住感叹,幸好是生在有钱人家,要是普通家庭,即使是至亲恐怕也早就放弃了,毕竟住在这疗养院一天的费用都昂贵得让普通人望而兴叹。
雷允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过了一会车子转弯驶上高速,他说:“其实我不知道姊为什么一直坚持活着,虽然我也很希望看到她好起来,再次笑着站到我面前。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她这样明明有感觉有意识,却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那我宁愿死掉。”
她有些震惊的望着他,而他还在继续说着:“姐夫不爱姊,这点姊早就知道。姊当时反抗得很厉害,可是姐夫什么也没做,即使不爱,也顺理成章的和姊结婚了。那次……车祸,姐夫也受了很重的伤,但都是皮外伤,躺了两个月就好了,他出院时来看过姊一次,握着姊的手不知说了什么,姊自出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醒来后也盯着天花板,谁和她说话也不转一下眼珠,但那天姐夫走了以后,姊一直在掉眼泪,没有声音的,她哭不出来,但是眼泪一直往外冒,到后半夜就昏过去了,几乎一命呜呼。但是姐夫再也没来看过姊,直到现在也是,六年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侧脸被一闪而过的雪亮车灯照得惨白。戴维说:她活下来说明还有盼头。谁也不知道当年雷允晴的丈夫在病床前和她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以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六年来,男人再没有来看过她一次,但是六年了,她一直坚持着活了下来……当年人人都以为雷允晴是不愿嫁他才跳车自杀,或许,她真正爱的人,其实正是她的丈夫吧,只因为明明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爱自己,所以才失去希望。
让一个人痛苦,并不用让他死去,因为死亡往往是一种解脱,只要让他绝望,就会生不如死。
再次回想起雷允泽这话,只觉得寒意彻骨,手脚都冰凉。
一路都是沉默无话,夏小北偶尔不经意的侧过视线,就能看见那张被窗外灯光映亮的英俊侧脸,忽明忽暗,勾勒出不带表情的线条。大约行上二环的时候,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从上车手机就扔在储物柜里,夏小北朝那瞥了一眼,却发现手机的主人仍稳稳的握着方向盘,连目光都不曾闪一下,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毕竟跟在他身边四年多,还是认得出这是他私人号码的手机,上面只有家人和几个亲近的朋友,连他的女朋友们都不被获许知道这个号码。
车子行驶平稳,铃声还在车厢内单调的回响着,夏小北不好出声,只能一样假装没听到,屏息静气等着。终于,铃声歇了下去,还没等她喘口气,又顽固的闹了起来。
就这么反复了两三遍之后,夏小北终于忍不住提醒他:“你电话响了。”
雷允泽仿佛这才听到一样,斜眼瞟了手机上的号码一眼,继续装聋作哑。
她是彻底服气了。反正不是找她,就让对方急到发飙、气到肺炸好了。
夏小北把头一转,继续盯着窗外,跟他比耐心。
就这样大约又响了一阵后,雷允泽终于发话了:“你帮我听。”
夏小北一下子转过头,不解的望着他,他又说:“前面有交警,我在开车,不方便接听。”
这个一向轧着双黄线开车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守交通规则了?却不能直接开口问出来,只好拿起手机,闪烁的屏幕上只有一串号码,并没有名片姓名提示,她按下接听键,礼貌的“喂”了一声。
然而对方却保持了沉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不禁有些讶异,看看雷允泽,又“喂”了几声,这时,电话里那人突然开口了,一下就叫出她的名字:“夏小北?”
“……是。”她一愣。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温梓言。”
我是温梓言……
我是温梓言……
我是温梓言……
这样的声音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回荡了N遍以后,夏小北下意识的就想扔掉手机!
联想到手机的主人是谁,不由又僵硬的转过头去,真的是很僵很硬,因为她整个人已经快石化了,只是雷允泽那神态自若的表情,让她内心愤怒的火焰又熊熊的燃烧起来。
为什么要让她接温梓言的电话?
他应该一早就认出那个号码了吧,还故意让她帮忙接听?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温梓言已经咳了两下,声音渐渐恢复平静:“让Vincent跟我说话,可以吗?”
她竟然问她可以吗?当柔弱的正牌遇到彪悍的小三,大概也是这种委屈的口气吧。
夏小北叹了口气,左右这个恶人自己是做定了,于是把手机递过去,冰冷的说:“你老婆找你。”
雷允泽瞄了她一眼,不说话的接过去,“喂”了一声。
夏小北猜电话里要梨花带雨、哭诉真情了,可是等了一会,只听见雷允泽不带感情的声音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夏小北本能的就转脸瞪他一眼!在温梓言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后,他又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今晚不回去了”,不就是等于告诉自己的老婆,我今晚要和小三睡了,你就独守空闺吧。
如果这不是在高架上,夏小北已经跳车逃走了。
雷允泽说完就掐断了电话,瞄了眼一脸忿忿的夏小北,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后壳,把电池一块卸下来了。
“你应该多陪陪你的夫人。”夏小北不自然的扭过头,看着窗外说。
他似乎冷笑了一下,猛的一甩方向盘,将车向路边靠去,夏小北整个人往前一蹿,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后面的车辆顿时一片混乱,笛声四起。
夏小北以为出了什么交通事故,一坐稳就立马前后左右张望着。受阻的车辆很快就绕行开走了,并没有事故,而这里离她的住处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雷允泽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将身体靠向椅背,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夏小北有点不安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不说话。
“雷先生,雷先生。”她又叫了他两声,是很陌生的称呼。
他突然转过脸来,生硬的冲她吼:“下车。”
她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听话的解开安全带,扳开车门,立刻走了下去。
雷允泽望着她背影,摇下车窗,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很快的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坐了进去。
车子并没有马上开走,夏小北坐进出租车里,只顾着莫名其妙的生闷气,并未注意。直到前方一个红灯,司机停下来,她才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车子。
她猛的一惊,从后座上回头去看,果然是雷允泽!他竟然一直跟在她的车后面。
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的跳动起来,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不是赶她下车吗,为何又跟上来?
出租车很快停在叶绍谦的公寓楼下,她下车时很慌张,付了钱匆匆的朝后面瞥了眼,就快步往小区里走。所幸他也只是静静的停在那,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直到她一直走到电梯里,才终于镇静下来。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叶绍谦刚洗了澡,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见她魂不守舍的闪进来,不由问:“怎么吃饭吃这么久?我都想去接你了。”
她勉强笑笑,换下鞋子说:“吃完了顺便走走消食,一不注意就这么晚了。”
他顿时有些醋意:“和谁走?戴维吗?”
她眯着眼睛笑,故意不答他,却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他亲着她的小鼻子逗了她一会,忽然认真的说:“找个时间带你见见我家人。”
“啊?”她一愣,家人……秦书兰吗?上次的见面这么不愉快,还要见啊?
她一摆出那委屈的模样,他就已猜出她所想,立刻纠正她:“不是,你猜错了,是我大姐。”
“大姐……躺病床上那个?”她本能的想起今晚见过的那个苍白的女人。
叶绍谦反而怔了怔:“你听说过我大姐的事?”
“哦……听戴维说过。”她暗暗抹汗,也不知在心虚什么。
叶绍谦点点头,说:“晚饭的时候,那边忽然打电话来说,大姐出了点状况。本来想过去看看的,临时叫司机又不太方便,幸好二哥也在那边,就不过去了。”说完,大手在她额前的发上揉了揉说:“找个时间,带上你一起去看看她,我要好好介绍一下,就说将来这个就是替你管着你好弟弟的人了。”
他说话时眼睛里溢着温柔的波光,夏小北却听得心一阵慌似一阵。幸好他那时没有赶来,不然在疗养院碰个正着,又要多生尴尬。想回来,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好久没自己开车拉?”
抚着她的大手一滞,忙说:“老头最近正寻我晦气呢,找个司机看着我,他也放心一点。”
他的表情太奇怪了,夏小北不由联想到第一天夜里,他也是这样怪怪的,走路好好的都会撞到椅子。正朝餐桌那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被他挪了位置,椅子也全都换成了折叠的,好好的收起来藏到了帘子后头。
她说:“你大清扫啊?怎么把家具都换了?”
他不自然的笑笑,说:“这些用太久了,早就想换了。”
她又扫了扫周围,客厅里多余的装饰柜子,花架都被移掉了,显得空荡荡的,空间倒是看起来大了不少。
因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握住他的手,调笑道:“你这么个花钱法,早晚要变成穷光蛋的,到时候我可就不爱你了。”
她的调侃果然让他露出一丝笑容,凑近了,唇贴着她的脸颊问:“那你现在爱我吗?”
她理所当然的昂起脸来:“爱啊,爱你的房子啦,车子啦,金卡啦……还有你的派头啊!”
他越听,嘴角的笑弧越深,最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惊的她尖叫起来。
他促狭的笑:“我还有更多值得你爱的呢。”
她大力的摇头:“不要,你没钱了就不爱你了!”
听到她的话,叶绍谦笑起来,深深浅浅的笑纹让他的脸看起来都有点不真实。他凑近些,呼吸轻吐在耳侧:“爱过我的女人,不会再爱别人了。”
她怔了下,不服气的拍拍他面颊:“别刺激我,小心我去试一试。”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脸上虽是微笑着,但眼里却有一种强悍的意味。这种霸道的气势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可此刻,他很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给你机会。”
很多年以后,夏小北再回忆起这一段过往,都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个男人,即使他会焦虑,会彷徨,会不自信,可他依然会想法设法的把想要的一切掌控在手中。不得不承认,他的这段话就像是一个劫,将她困住了越陷越深。
第二天,和她预想的一样,收到了温梓言的电话。约她出去见面,不用想,也是为昨晚的电话秋后算帐来了。
她不知道雷允泽昨晚到底有没有回去,但无论如何她是脱不了干系了。
她在电话里对温梓言说:“你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昨晚我只是顺路搭个便车,至于您的先生后来又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并且,我和他之间除了从前的上司与下属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关系。至于您的下午茶,我实在不感兴趣,就这样,再见了,温小姐。”
她一口气说完,不等温梓言回答便挂断了电话。她也没再打来。
在家又坐了半天,想起上回绍谦在家里撞到椅子的事,也许客厅里是该添一些小夜灯,于是打车去了灯具市场。
在一个红灯处停下来的时候,司机师傅闲得无聊便和她侃起来:“后头那辆车跟咱们好一路了,辉腾吧?是辆好车。”
夏小北下意识的就想起雷允泽昨晚开车跟着自己的事,赶忙回身看去,却是很陌生的轮廓,又听司机说是辉腾,于是笑笑说:“凑巧吧。”毕竟这条是主干道。
没多久就到了灯具市场,夏小北下车时特意留心了下后面,那辆辉腾已经不见了,果然只是凑巧。她笑自己多心,转身进了市场。
她向来很少花这些闲钱在灯饰布置上,一进去看到五花八门各种造型的灯具,只觉得眼花缭乱。每一个品牌的展区前都有销售人员在招揽生意,她实在拿不定主意,见楼上人少,便乘了扶梯上去。
这种市场常有摊位还在装修,扶梯上就有两个穿着员工服的扛了一整块足足三四个平方的大玻璃,将整个扶梯上的路都挡了。
夏小北只好绕过去,扶梯缓缓上行,她忽然停下来,怔怔的看着上方。
二楼电梯口,站着一位气质与外貌俱佳的美女,一双美眸隔着放低的墨镜,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夏小北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她从没想过祖国首都会这么小,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个女人……温梓言。
她站在行进的电梯上,而温梓言就在电梯唯一的出口上,仿佛在等着她。
避无可避。
她只好仰起头,看着两人的距离一点点接近,直到她裙摆上的那簇精致的刺绣都能被看清,大团的不知名的花,鲜亮得刺眼,却不可否认品味一流。
终于只有一步之遥,温梓言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深,仿佛是拿刻刀生硬的划拉出来的一道口子,僵硬而做作。夏小北稍稍垂下眼睫,想要装作不认识绕过她,还未抬脚,忽然见她伸出双手来,耳畔似乎响起女子轻柔却阴狠的声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那样大的力气,猝不及防,她整个人都向后倒去。不过区区两三秒的时间,眼前的景物飞快的旋转,最后印在她脑海的是一张笑得诡异到扭曲的脸。
她不慎从电梯上滚落,恰好撞到身后两个工作人员抬着的一整块玻璃上,有一瞬间夏小北觉得周围异常的安静,唯一剩下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默片一样。一下,两下……突然,一声玻璃轰然炸裂的巨响,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嘈杂,倒地的瞬间有如万箭穿心,她一定是摔在了那些碎玻璃上面,潮水般的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把刀在剐,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凌迟也不过如此。
她疼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未完待续)